闻言,我只将头埋得更低,回了一句,“陛下谬赞。”
在妓院摸爬滚打多年,总要学些东西。
被人辗转变卖,总要懂如何讨主人欢心。
一连大半个月,萧景煜不上朝不见大臣,与我日日醉倒在芙藻宫中。
我能赤着脚在雪上跳舞,也能对着梅花填词作诗。
今朝饮的是沁人心脾的青梅煮酒,明日喝的便是冷凌回甘的桑葚泡酒。
贵女的自持,妓女的下流,无一不可。
我无所不用其极,用尽浑身解数,终于挣得一个宠冠后宫的名号。
可是不够。
我要荣华富贵,更要权势地位。
前朝后宫早已经疯传,李贵妃是个妖妃,最会魅惑人心。
这话传到我耳朵里,我却很高兴。
至少,我不再是秦楼楚馆中被叫不出名字的娼女。
今时今日,我站在离权力最近的地方。
岭南路远难行,父兄平安回到洛阳时,已经初春。
时光飞逝,可我的宠爱丝毫不减,反倒跟陛下更加如胶似漆,影形不离。
芙藻殿外桃花开得最早,窗户大开着,桃花花瓣吹进了殿里的案上。
记得从前在家中时,桃花开了,便会央着阿娘做桃花糕的。
所以我问萧景煜,“陛下要不要吃桃花糕?”
许是我扮演阿娘太过尽职尽责,他满意极了,赏赐般地道,“你父兄已经回到洛阳,今日你兄长要进宫谢恩。”
“那臣妾这就去做桃花糕。”我轻轻笑着,从殿里退出去。
兄长匆匆来宫中谢恩时,我正躺在萧景煜身边,头枕在他膝上,而他随意捡起奏折翻看。
“罪臣李安阳,前来谢恩。”
我侧了侧身子,往兄长站定处望去。
可目光触及他的那一刻,心里还是猛地一怔。
记忆里意气风发的长兄,如今满脸沧桑、满目疮痍。
萧景煜左手摸索着我的脸,调笑道,“这都是你妹妹的功劳,还是多谢谢她吧。”
好笑。
的确好笑。
因为我娘李家得了获连三族之祸。
我自荐枕席才能让他们回到洛阳。
事到如今还要提醒我,我是如何下贱的在仇人身下承欢。
“多谢李贵妃。”兄长苦涩地笑了一声,朝我拱了拱手道谢。
“哥哥,回来了就好。”
我与兄长视线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
“陛下,不封臣妾的兄长一个大官吗?都是贵妃,梅贵妃家世煊赫,还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陛下不想臣妾低人一等吧。”
我拿起案上的桃花糕献媚般送到萧景煜嘴边,他咬了一口,嘴角含笑。
他在宫里找了多少御厨,民间找了多少厨子,都做不出来与我娘相似的味道。
可我做这一块桃花糕,与我娘的手艺一般无二,味道几乎一模一样。
他要知道,这有多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