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触角率先开始试探点地,方才望向时岑的无数颗脑袋没有转向,数百只巨蚁的前足在沙地间摩挲,发出可怖的、低沉的嗡响。
“小时?”
索沛从角落里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险些被车厢外的可怖场景吓得当场晕厥。
而当连滚带爬地往到岑身边时,索沛忽然发现,这位总是处变不惊的队长,此刻浑身都在细细发抖,就连扛举镁热弹的瞄准动作也难以维系。
他伸手,主动接管时岑的武器:“老大,还是我来吧。”
“时、明、煦。”
时岑手中陡然一空,失衡让他不得已双臂撑地,汗液从脸侧滴落,进而渗入锈痕斑驳的金属车厢。
理智在叫嚣着立刻停止,可时岑没有放弃,他坚持呼唤对方,以他们曾经共享的名字。
“时明煦——!”
最终爆破的按钮仍由时岑摁下,镁热弹在触碰蚁后臃肿身躯的一瞬间炸开,流光雪白,混合虫卵的汁液四下飞溅。
蚁后的口器在空中翻卷,它没有什么视力,但可以凭借痛觉清晰定位伤口,并蜷屈着坚硬上肢覆盖过去。
巨响惊扰了蚁群,这些异变昆虫,终于得以从淡金色笼罩下脱离,朝蚁后围拢而去,试图形成密密匝匝的包围圈,将其层层保护起来。
蚁后体型过于庞大,一颗镁热弹远不足以杀死它。时岑一边指挥索沛继续填弹射击,避免蚁群最终聚拢成甲,一边继续试图重新唤醒时明煦,一遍又一遍。
“时,明,煦”
他冷汗涔涔,在疼痛与形势的双重逼迫下,就快要抵达极限。
——就在此刻。
属于178号的淡金色忽然大盛,在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中,散发出近乎璀璨的光芒。
与这种光芒同时释放而出的,还有一种奇妙的、说不上来的气味。
这种味道并不难闻,它没有什么刺激性,甚至让人觉得舒适,像黄金时代的秋日里,偶然经过一片铺满落叶的梧桐树林。
夹杂着轻微的尘埃感。
而城市残骸间的178号,在完成这一奇怪行为后,重新下坠,隐入层层废墟。
淡金色随之消弭,但气味被风带来,最终汇聚于此。
就在这种奇异的味道中,工蚁集中聚拢的行为忽然停止。不知是哪一只蚂蚁先起的头,
()它退开几步,在距离蚁后十米左右时,开始避开散落的卵与粘稠组织液,围绕蚁后的轮廓缓慢行进。
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直至最后一只。
蚁后成为类似台风眼的存在,哪怕它已经奄奄一息,被时岑的一发镁热弹打穿二三节身体连接处,前肢只能瘫软倒地,深陷于流沙,颓然等待死亡。
而所有活着的工蚁,都开始包围蚁后,被涡流吸引的黑潮,却始终没有真正靠近,触碰到蚁后的身体。
索沛已经被这种前所未见的诡异场景惊得喉头哽塞,难言一字。
距离最近的一圈蚂蚁,甚至就在他们几米开外。
时岑的注意力不在这里,他被一道微弱的声音吸引过去。
“时岑?”
——时明煦的意识,终于得以同他重新链接。
而那种可怖的、茧房一般层层裹进的疼痛感也终于缓慢消弭,被吹散于夜风。
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好在双方意识重归清醒。
时明煦笑了一下,声音很轻:“我听见,你叫了我很多次谢谢。”
“小时,”时岑指挥索沛去开车,在间隙用心声问,“你刚刚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