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如何,已然一清二楚。
孟大媳妇沉着脸,亦是埋头没敢再言语。
孟管事见状,转头看向林铎,请他责罚处置。
林铎垂眸看了穆兮窈一眼,便见她那双潋滟的眸子里揉着几分恳求。
他薄唇微抿,抬首肃色看向众人道:“此番虽未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可性质恶劣,该罚的仍是得罚!”
他锐利如刃的目光投来,吓得方才还嘴硬的孟大媳妇拉着阿旺“扑通”跪倒在地,“侯爷,孩子还小,尚且不懂事,您便饶他一回吧。若真要罚,便罚奴婢,奴婢一人受着。”
林铎冷眼看着孟大媳妇,少顷,沉声道:“孩子虽小,但也知屋内犬可怕,即便如此,却还将旁人引入其中,不顾其性命安危,分明存了为恶之心!若此番不惩,只怕将来酿成恶果!”
他顿了顿道:“养不教,父之过,这孩子如此放肆,与你们平素的教养脱不了干系,纵然你不说,也是要连带你一道惩处!”
孟大媳妇一个激灵,便听那低沉醇厚的嗓音缓缓道:“便罚这孩子受戒尺三十,闭门两月不得出,抄《三字经》百遍,至于你,罚扣半年俸禄!”
阿旺听得戒尺和罚抄,还闭门两月不得出,如同天塌了一般,霎时奄了下去。
孟大媳妇更是白了脸色,半年的俸禄,可是不少钱,她心疼得简直要滴血。
正当众人以为此事了结之时,却见他们侯爷转而看向陈家母女,“既担看守孩子之责却未尽到位,亦算失职,便罚你两月俸禄。”
小梅噙着眼泪低身福了福,并无丝毫不愿,“多谢侯爷。”
穆兮窈抱紧岁岁,抚摸着她的脑袋,岁岁仍有些惊魂未定,趴在她肩上,半眯着眼睛,疲累得不想说话。
见安南侯为岁岁做了主,穆兮窈正欲开口,却见林铎侧首看来,“这般惩处,你觉得如何?”
穆兮窈愣了一瞬,思忖半晌道:“奴婢觉得小梅平素看管孩子们也算尽心尽力,今日之事,也是因着小梅身子不适,情有可原,是否可以免了她的罚……”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林铎,就听得一句极其干脆的,“便按你说的办。”
听得此言,小梅怔了怔,旋即红着眼睛喜极而泣,而那孟大媳妇,见穆兮窈光为小梅求情,却全然没提及自己,眸中的嫌恶憎恨又不由得多了几分。
穆兮窈自是感受到了,却全然无所谓,安南侯那话说的不错,养不教父之过,阿旺欺负岁岁,说她是没爹的孩子,定是那孟大媳妇在背后嚼舌根。
穆兮窈自认并不曾招惹过这孟大媳妇,但这孟大媳妇从始至终都不曾给过她好脸色,如今阿旺做出这种事,险些害了岁岁性命,她又为何要蠢到再顾及邻里情谊,为他们求情。
凡是涉及岁岁,她定是睚眦必较。
但小梅母女不同,她们平日对岁岁确是多有关照,她给的钱也从来只收下一半,此番也不算有太大错处,就算安南侯不说,她其实也想开口求情。
而且,长远了讲,小梅母女承了她的情,邻里间还能相处和睦,再者,将来她若有事开口求人,也不至于太难。
只是,这安南侯好似知道她的心思
一般,竟主动问询她。
“多谢侯爷。”穆兮窈低身施了一礼。
林铎神色淡淡,微一颔首,提步朝院外而去。孟管事一抬手,同众人道:“都站着做什么,散了,回去做活。”
见孟管事跟着林铎往外走,穆兮窈忙快步上前喊住他。
她低眉看了眼怀中昏昏欲睡的岁岁,迟疑道:“孟管事,而今出了这样的事,我实在担心岁岁,不敢轻易将她一人留下,能否请您让我在府中做活?”
听得此言,孟管事面具难色,他明白穆兮窈的心情,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女儿,可这活哪是那么容易说换便能换的。
他们侯爷良善,旁的府里怎会收容那么多下人,是他们侯爷觉这些人不易,便允他们拖家带口住在府里。
穆兮窈看出孟管事的为难,思忖片刻道:“那……可否让我将岁岁带去军营?”
孟管事蹙眉,这法子倒是两全,可却显得胡闹了些,毕竟军营重地,混进去个孩子,像个什么样子。但看穆兮窈恳求的神色,孟管事到底心软,没有立刻拒了她,而是道:“一会儿,我同侯爷说说,不过不一定能成……”
穆兮窈登时面露笑意,“谢谢孟管事。”
孟管事还真不敢受了这句谢,他颇有忐忑地赴了松乔苑,见林铎正提笔而书,默了默道:“侯爷,老奴有一事要告。”
林铎头也不抬,“尽管说便是。”
“是那瑶娘……”
听得“瑶娘”二字,林铎指尖骤然一颤,笔一斜,划出一道突兀的墨痕来。
他盯着那纸面看了半晌,只做无事,淡然往下写,听孟管事继续道:“那瑶娘不放心孩子,说是想换个府内的活计,可如今府里暂且没有合适她的活,她便想着,在寻到活计前,能不能将孩子一道带去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