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秒对自己的劝慰骤然失效,沈放舟只觉头晕目眩,她伸手扶住身边的门把,实际上她可以站稳的,但是一个浮上心头的恐怖猜测让她的剑心摇摇欲坠,以至于她必须要找到一个支点来叫自己不会真地摔下去。
沈放舟声音低得太奇怪,边映雪看了她一眼,只当是师妹被寒潭泡得有点晕,于是只摇摇头:“不清楚,并且,到这里的并非是所有人。”
不是所有人。
迫不及待地踏出门去,沈放舟的深黑长靴碾过山脚的不规则碎石,一粒小石轱辘轱辘地滚到正中间,终于不动了。
这里的确是雷鸣山,也的确是那层不可触碰薄膜的内里。只不过众人所在的这块平缓空地像是被修剪过一样整齐。如果俯视,很容易便能望出这是个规则对称的八边形,分毫不差得叫人怀疑施工队也许有强迫症。
八个边八条小路通向八座木亭,每一座建筑的制式相同得堪称复制粘贴,沈放舟注意到自己和门主是从正下方的木亭进来的,很多门都是敞开的状态,正被风推着敲撞在门槛上,唯有东北东南两角依旧紧闭。
“大家走的路都不一样,有的钻进一片浓雾里出来后便在这儿的,有在隧道里跋涉后睁开眼就在木屋里的,”边映雪摇摇头,面上却没有这么很明显的担忧,”但都是自己走到这边的,也许是这座山上的秘境另有安排?“
不是的。
边映雪不知道,打叶子牌的小师妹也不知道,但知晓原本一切的沈放舟不会不知道。
这里的所有人根本不是主动上山的,是这座山主动把她们推过来的!她以为自己可以替代师姐走上这条险路,但有人和她开了一个玩笑,毫不掩饰地在第一日就露出最终面目。
冥冥之中的存在仿佛俯在她耳边低语嘲笑,旧的被打破了无妨,新的被创造了也无碍,无论如何,这条命轨都被彻底按死在了坚钢锻造的凹槽中,这一次任谁都不能再改动!
沈放舟面色惨白,假如真有人在幕后作一切的推手,那么她为什么能如此顺利地改换掉徽州关剧情?
只有一个答案了,有人知道天道赋予她的使命,是刻意引诱她进入鬼蜮、甚至见到纣寒的
不,也不一定。也许是自己想多了而已、也许。
“对啊对啊!也许就是你想多了呢!”系统一般这种时候相当靠谱,马上顶着电子音探头安慰宿主,“没准这只是今年藏锋之境的新安排呢,黑影顶多知道你这具身体的命轨不同,但她又不是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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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
穿书这件事绝对只有她一人知晓,沈放舟把过于不安的揣测按回心里,索性转头去问边映雪,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师姐,那剩下的两道门是?”
边映雪摇头:“这门开启的顺序很没有规律,我也是听到你这扇有动静才尝试推门的。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剩下的两扇门还是不要开好了,谁知道下一秒进来的是同伴还是秘境中的鬼兽呢?”
沈放舟皱着眉看了一圈,这地方是山脚却封闭得像山顶,八座木屋紧锁灵气,其中一间破烂木屋后则是条算不上路的狭窄天梯,通向不知名的远处,勉强称得上唯一出口。
看了两圈沈放舟觉出不对了,八座木屋、一条出口这似乎是一个她很不陌生的阵法。
八门一魂,合称九歌。
九歌剑匣之名即是从中而来,这套神武一共九柄,第一柄龙鸣是开刃之魂,其余八柄则分别对应二吉二凶两平门。
她不确定未开的两扇门归属哪等卦象,但师姐是对的,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然而天不遂人愿,就在这一刻东南角大门哗啦一声被狂风吹开,沈放舟倏然转头,却见一股滔天血气猛然扑来,在无边血色中,跌跌撞撞走出来的竟是一个人!
不!是两个!
滔天血雾中显出两个血肉模糊的轮廓,几乎力竭的楼重抱着谈小洲轰然跪地,声音像是从喉咙里生生挤出来求救:“沈放舟!沈放舟!沈放舟你救救她!”
沈放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悚然一惊,楼重的伤并没有很严重,那么这些血,全都是谈小洲的!
刹那间她毫不顾忌自己地冲向两人,飞奔时差点摔在地上,沈放舟强压着心悸把谈小洲从楼重怀里抱出来,颤抖着去摸她的脉象。
谈小洲身量不高,此刻窝在沈放舟怀中时轻得像死了一样,双眼紧闭,满脸血色,每一次呼吸间血管的搏动节奏都缓缓地低下去。
沈放舟几乎要分辨不出谈小洲早上离开时穿得究竟是白衣还是血衣了,无数道细小却致命的伤痕割开了道宗首徒全身的血管,像是放水一样任凭鲜血淅淅沥沥地流下。
堪称符阵神器的归玉十二盘已经彻底黯淡下去,那种威严却柔和的白光消失不见。刚确定谈小洲还有救的沈放舟心又立马提起来,知道这是归玉盘被动用过的痕迹。
“不行了,她用了归玉十二盘,我几乎在她的经脉中找不到灵气,必须马上——”
楼重不可置信地鲁莽拉住沈放舟衣领:“不可能,她还有气,怎么可能就不行了!她要是死了——”
沈放舟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的领子拽回来:“你就让我们所有人给她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