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干什么?”褚萧漠凉一笑,反问道:“你怎么不问问褚瑟究竟想做什么?”
赵临鸢一怔:褚瑟?
此番赵临鸢深夜出宫,是为了送走杜卿恒。
此前她与褚瑟已有商议,将这么一个大活人送出皇宫而不被人察觉,须寻得一个合适的时机来掩人耳目,太子大婚,皇宫中的主要兵力必然集中在婚殿各处,这个时候,便是完成此事的最好时机。
这便是婚礼当日,褚瑟出现在了婚礼现场,而赵临鸢并未露面的真实原因。
可是,褚萧为何会在此处?
赵临鸢思量一番,脑中有了些许猜测,好一会儿,方卸下了对他的防备,手中金簪缓缓从褚萧的皮肉上抽离。
褚萧根本不在意她的举动,只为她不值,说道:“为了引我入局,褚瑟不惜以你为饵,鸢儿,你还不明白吗?他分明是在利用你!你怎么能甘愿留在这么一个会利用你的人身边呢?”
赵临鸢淡声道:“我与萧王本就是夫妻一体,谈何利用?倒是太子,新婚之夜擅闯我承欢宫,你就不怕此事传了出去,有损姬遥郡主名声,更对太子不利吗?”
“你以为我在意这些?”褚萧倏地抓住赵临鸢的腕,换得她手中的金簪再次落地,“鸢儿,你当明白,我只在乎你一人!”
“正是如此,太子才中了萧王的圈套,不是吗?”赵临鸢面上的情绪并无太大波澜,但心中那点防线已在褪去,她对他终有恻隐,“褚萧,你别傻了,你当知道,生你的地方是皇城,你所在的地方是皇宫,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有多少道暗器在对着你,又有多少种算计在等着你,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你再如此感情用事,只怕你的太子之位保不住,最后连你的性命也保不住!”
褚萧有一瞬的动容,“你是在乎太子的地位,还是在乎我的性命?”
赵临鸢低声道:“太子之位,翊王会争,萧王会争,想要亲眼瞧见你下马的人有很多,也包括我。你的性命,牵扯了太多人的性命,皇宫之中想要你不得好死之人也有很多,却……不包括我。”
褚萧听明白了她的话,“你只是不愿我死,但你也会对付我、也会算计我,这辈子,你都不会爱我了,是吗?”
赵临鸢不作声。
她独自拾起了地上的金簪,将簪子插回了自己的云鬓间。
发上金步摇轻微晃动,端庄雍容,正是承欢宫王妃之貌。
她不作答,便已然就是答言。
下了好一会儿的雨,终究是停了,晴阳照在窗台上,熹光打在王妃的侧脸上,再无了晨时露珠的痕迹。
褚萧离开了。
赵临鸢走到铜镜前,金色的阳光照进来,映着她美丽的容颜。
她又取下了那枚金簪,将它轻轻放到案上,目光沿着簪角缓缓看向铜镜,瞥见了镜中那个隐隐出现的身形。
“太子说,殿下对鸢儿从来只有利用之心,当真是这样吗?”
赵临鸢不动声色地梳着妆发,似不在意地说出这句话,是说给身后藏着的那人听的。
晨风吹进来,拂动她额角有些凌乱的发丝,也将此话送到了身后人的耳边。
褚瑟走了出来,缓缓来到她的身旁,一只手自然搭在她的肩上。
风有些冷,他便抬起手为她去遮挡,站了好一会儿,却不说话。
赵临鸢便说:“在大明殿上,殿下极力促成太子与姬遥郡主的婚事,因为殿下明白,太子心中放不下鸢儿,可姬遥郡主是何性情,她岂会容忍太子这般背弃?一个女人若发起了疯,对男人的伤害便是致命的。你想借姬遥郡主之手毁了太子,是吗?”
褚瑟依旧哑然无作答,只用掌心轻轻摩挲着女子云绸一般浓密乌黑的发丝。
赵临鸢梳妆的动作忽顿,侧过身,抬眸望向褚瑟道:“三殿下,你下了好大的一盘棋啊,竟连鸢儿也算计在其中。”
褚瑟摩挲她发丝的手僵了僵,对上她深深望着自己的眼,才轻声否认道:“我不会算计你。”
这是赵临鸢早就料到的答言,但听见褚瑟亲口说出来,她还是感到有些许的心安。
褚瑟解释道:“我知道杜卿恒一直是你最为挂念之人,他的安危、他的去处,也是你最为挂念之事。所以我才会有此番安排,利用太子大婚掩去宫中耳目,让你将他送出皇城。姬遥一事,确实有本王的算计在其中,若真能借此机会将太子重创,岂不是两全之事?我瞒着你,只是担心你挂念旧情,不忍伤害褚萧,反在东宫那处露了马脚,绝非存心的利用。鸢儿,你知道的,我不会做伤出害你的事……”
赵临鸢淡淡地笑了笑,笑中又藏着几分失望与冷情,“莫非殿下认为,欺瞒与利用是毫不相干的两件事?鸢儿自然知道殿下不会做出伤害鸢儿之事,但并不表示在鸢儿心中,便会接受殿下此般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