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瑟淡淡一笑,摇了摇头,“若是如此,在场之人口径绝不会如此一致。”
“在场之人皆指认皇后?”
“是。”
“甚至包括关雎宫里皇后自己的宫人?”
“是。”
赵临鸢便确定了,此事绝不似听到的那样简单。
褚瑟同样洞悉了这般异常,说道:“要想拿捏这些人的口供,简直太容易了,恐怕在六皇子未落水之前,关雎宫的宫人心中便已咬定了此事乃皇后所为。这个皇宫,从来不需要真相。”
赵临鸢叹了口气,“所以,这从一开始便是一场为皇后而设的死局啊。”
“不错。”褚瑟下结论道:“父皇已下旨,令礼部、宗人府、刑部全部介入,彻查此案。但这终究也是走个过场,只要德妃一口咬定此事乃皇后所为,场上宫人全无异议,那么,此事便绝无转机。”
众目睽睽,亲眼所见。
逃无可逃,辩无可辩。
真相如何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凶手只能是皇后。
“不,不是死局。”赵临鸢的嘴角忽然扯出一丝笑意来,“你不要忘了,还有唯一的突破口,便是德妃。”
褚瑟一顿,听出赵临鸢话中之意,随即目光渐渐沉了下去,“你是想从德妃下手,来查清此事?”
赵临鸢想查,便说明她想帮褚萧。
可她为何要这么做?
对此,褚瑟心生不快。
对方的目光越来越沉,赵临鸢看在眼里,觉得越来越好笑。
以前不曾发觉,如今才看出来,褚瑟的心眼可真是小啊。
好一会儿,赵临鸢方敛去笑意,言归正传道:“有什么好查的,六皇子已经死了,这件事最终的结果,便是皇后与德妃必然彻底倒下一个。”
她转目看向褚瑟,“谁都知道,太子能有今日的地位全靠皇后的帮扶,帮皇后便是帮太子,三殿下,你该不会以为我这是要帮褚萧吧?”
褚瑟的面颊僵硬片刻,终是经不住赵临鸢带着洞悉之意的凝视,只好伸手摁了摁她的发丝,“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临鸢偏不放过他,“不,我知道你就是这个意思。”
“……”嘴硬了片刻,褚瑟终于妥协,“好了,鸢儿,别闹了。”
赵临鸢果然说收住便收住,将此事再往深处想了想,忽然说一句,“可是德妃与褚离歌,会是什么关系呢?”
一语中的!
褚瑟本在摩挲赵临鸢发丝的手忽然顿住,过了好一会,方缓缓笑看她,“本王的鸢儿还真是聪明,你也猜到其中必然有褚离歌的手笔了?”
褚瑟如此说,便算证实了赵临鸢心中猜测,此事果然与褚离歌有关。
皇后膝下无子,但朝堂皆知其因姬遥郡主的缘故,一心辅佐褚萧为太子,而德妃的六皇子尚年幼,与储君之争毫无瓜葛,是以,她们两个人本该井水不犯河水才是,她为何要陷害皇后?
此番德妃忽然将矛头指向皇后,要么是觊觎后位,要么便是动了废储的心思,但因本朝立后向来就有非嫡女不立的规矩,德妃原是庶出,本来就不可能争此后位,那么她如此做,只有可能是为了废储。
此事若成,其中最获利的便是看似与之毫不相干的翊王殿下,褚离歌了。
显而易见,这根本就是德妃受了褚离歌的指使,栽赃陷害皇后之举。
若是查,便是帮皇后,帮太子;若不查,便是帮德妃,帮翊王。
“所以,你希望我帮谁,是褚萧,还是褚离歌?”褚瑟的这句话,问的很是意味深长。
他们三人从来都是竞争关系,他又怎么会当真去帮其中一人?在这么敏感的时候,与其在问他帮谁,不如问他是愿意留下谁,成为他日后的敌手。而另一个人,必须彻底地倒下。
可偏偏正是这句话,让赵临鸢本就狐疑的一颗心多了几分猜忌。
“帮?”她忽然看向褚瑟,“三殿下,为什么你总是能将自己摘得如此干净?”
褚瑟道:“因为此事从一开始,便与本王毫不相干。”
赵临鸢缓缓摇头:“不,褚离歌同样与此事看似毫不相关,但诚如你我适才猜测,难免会将德妃的动机引到他的身上,可却无人怀疑你三殿下,你在其中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常人总认为,若皇后倒了,太子倒了,翊王褚离歌便是最大的获利者,但要我说,你三殿下才是最大的获利者,因为任何人,包括鸢儿在内,都不会认为你与此事有丝毫瓜葛,甚至你还可以自由地选择是帮皇后平反,还是帮德妃坐实皇后的罪证,你可以选择此次扳倒的人是褚萧还是褚离歌。在所有人都以为褚离歌是最大的获利者之时,却没人想到,其实你褚瑟才是最大的获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