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临鸢的心口一颤。
她说的是不愿。
而非不能。
多可笑啊。
皇后终于回过身,看向栅栏外的赵临鸢,在她长久的沉默中,对她淡淡一笑,笑容没有一丝生机,却依旧雅致温柔。
她轻飘飘地问了一句:“我想,德妃已经死了吧?”
赵临鸢缓缓抬眸,对上皇后一双洞悉的眼,心中说不清是何滋味。
她不知该说什么,又觉得她想说的所有,皇后都该知道。
如此,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是啊,皇后自然是知道的。
她这辈子,从未像此刻这般,将一切看得这么分明。
坐在比冷宫更冷的天牢中,她想清了一切前因后果,心中没有不服,唯有认输。
她颤着声:“我与宣贵妃斗了这么多年,太子也和翊王斗了这么多年,没想到最终却是看似毫无威胁的德妃让我败得如此彻底……我败在了人心,我从不敢想,也想不通,德妃怎么会为了宣贵妃和翊王,不惜赔上自己与亲生骨肉的一条命……”
皇后的话,让赵临鸢想到了德妃所说的那个小姑娘。她想,也许皇后并非败给人心,而是败给了一场筹谋多年的局。
德妃与六皇子的命,从一开始便是宣贵妃与翊王手中的一颗棋,当年的他们并不知这招棋会在何时用在何人的身上,只不过到了今日,恰恰用在了皇后与太子身上罢了。
若非如此,若非皇后与太子非除不可,那么此刻身陷囹圄的,会不会是便是褚瑟与她自己呢……
皇后无声地落泪,是屈辱与不甘的泪。
赵临鸢却咬唇望着她,心中想着这些遥远的可能。
她又想到了褚瑟对她说的话:皇宫之中,从不需要真相。
这一刻她更加明白,因为最终活下来的人,便就是真相。
“皇后娘娘……”赵临鸢又唤了她一声,这一次,她的语气竟带有几分不可逆转的执着,“德妃既愿以己之命换你一败,不知你可愿亦以己之命换宣贵妃一败?”
皇后错愕抬眸,对上赵临鸢一双复杂的眼,听见她说:“宣贵妃与翊王谋划数载便是为了今日,他们二人所求绝非贵妃娘娘的后位,而是褚离歌的储位。换而言之,就算皇后娘娘被废,只要太子不倒,那么宣贵妃便不算赢得彻底,翊王也不算得偿所愿,如此结局,可值得娘娘赌上一命?”
皇后听懂了赵临鸢之意。
六皇子一案,人证物证皆直指皇后一人,本就与太子没有直接的关系,褚萧之所以入狱,不过是因着其与关雎宫各种错综交缠的关系,说到底便是与皇后捆绑甚密,更因着皇后不甘蒙受不白之冤,才让此案得以一查再查,将本不相关的人和事牵扯出来,最终波及了太子。
但若她甘心吞下此冤此怨,是否就能断了各方顺着此缘由追查太子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