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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第1页)

可只等他走到外边,三间窑坑同时轰燃起来,整个北衙都陷入了火海。

“轰——”

一声巨响,燃烧着的槐树被砍断,径直往殿宇方向倒过去,浓烟被切成两半,滚滚往外边涌过来。高昂的一声马儿嘶鸣,树旁的勒雪骢焦急地原地转着圈,使劲儿折腾那绳子。

“阿随…”宣宁不知想到了什么,将镜子往卫缺身上一放,疾步奔至马旁,去了绳索,轻跃上马。

那白云似的马儿长长嘶鸣一声,原地刨了两下前蹄,猛地往侧殿外的通径奔过去,眼见就要撞到那杆燃烧的树干上,那女郎一拉缰绳,而后紧紧地俯在勒雪骢上,马儿腾空而跳,轻易跃过那火焰,朝着远处奔驰而去。

“殿下!”

第四十六章葛园大火

宣宁紧紧攥住缰绳,任由勒雪骢一路星驰电走,巡视的金吾大都往北衙扑火去了,静悄悄的外皇城防卫甚疏,她弛马从太极宫出来,零星几个门将见她匆忙,也未阻拦。

过了含光门,马儿直奔到了通义坊才缓下脚步,慢悠悠地在一排屋舍外徘徊着。

这处屋宅甚是眼熟,宣宁将缰绳在手臂轻挽几圈,驱马绕转到侧门,忽然两眼一亮,这不就是那日卫缺他们因账本之事埋伏在隔墙,发现那个黑衣首领的地方附近么!

“那日我还曾在阿随身上闻得追踪香的味道,他却抵死不认,这会儿他调教的马儿却自己跑来这里,想来这儿定是他的地盘!”

宣宁拧着眉往院门近了几步,翻身下马。

李意如迟疑了脚步,低声阻止道,“慢着,你是说,阿随和淄川王的人有牵扯?”

宣宁噎了一下,四周看看,随手将马儿栓在院后的一株矮蔷薇上,说道,“应当不会的。”

她简单两语将萧且随就是宁王的事儿告诉了“她”,李意如颇为惊讶,抚掌思忖着,也将他并非幽州节度使之子以及私闯陇关的事儿说了。

原来是这个缘故他没有做成幽州节度使,宣宁怔忪片刻,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又想起一事,喃喃说道,“怪不得他在肃州见了你都不肯脱下银鍪与你相认,原是受了黥刑。”

长安贵女们都知萧且随闲散懒惰,不堪为良配,可他容貌之昳丽,却素为人称道,否则福康公主也至于做出那般糊涂事儿。

“他真傻。”宣宁小声嘀咕着,“都到生离死别的时刻了,他却还在意着自己的容貌,莫非是怕我死到临头还要与他呛声几句么?”

李意如摇头表示不理解,一面却又觉奇怪,难道谢方行不知宁王就是阿随?否则没理由都已说到他黥面流放之事,却不将这样的大事告诉她?难道他二人多年之后也互有嫌隙?不过自古文臣武将都自视甚高,互相瞧不上也是有的。

虽眼下还不知是何缘故裴四会说是有人要害萧且随,可北衙窑坑不同民间私窑,该有人每日巡检,保证万无一失才是。三间同时轰燃,确实闻所未闻。

害死了他,究竟谁会得益呢?

徐骁?荆西?三哥?十哥?或者是岭南?总不至于是福康因爱生恨吧?

李意如尚在思索,宣宁却已一脚踢开了院门。

二进院的宅子中央种着棵茂盛的大榕树,繁密的绿枝都快垂到人额头上,想来是此间很久没有人打理的缘故,宣宁拂开枝条往里边走,飞檐下种着些芳蕨和水甘花,混在葱郁的杂草丛中,已不甚起眼,一旁本该蓬松的三角梅瘫扁着,像是被什么东西倾压过。

厢房与耳室门窗紧闭,一眼看不出什么异样。

羊皮彩靴踏到厢房窗牍外,宣宁侧着耳朵听了听,壮壮胆去返回去推门。昏暗的日光照不清黑漆漆的屋子,地上却隐约照出个人影,她面色一凝,快步走了进去。

“阿随…?”

天空忽然闪过白电,照得四周光亮亮的,轰隆隆的巨雷滚在耳边,犹如重锤捶在心脏,宣宁骤然瞪大了眼睛。

著着黑衣的男子侧趴在地上,脸色呈现出一种她从未见识过的狰狞的青白,不止如此,点奚屏上、并蒂花毯下、琳琅架间,六个黑衣刀客的尸首错落凌乱,怒目圆睁,无一不是死得透透的。

小娘子捂住嘴,腿脚发颤,转眼见到地上那一大片粘稠的黑血,霎时头晕目眩,两眼一阖扶着门框瘫坐在地上。

宣宁闭着眼,颤颤巍巍地说,“天爷,死人的脸可真吓人。”

李意如倒没有那么惊慌,她安抚了“她”一句,按住疾跳的心跳走进去,每一具尸首都被揭了面纱,应是那行凶之人想寻求线索所致。

他们的伤口平整,几乎都是一刀封喉,可见凶手刀法精湛到可怖,她转了一圈,里面已经没有别的人,李意如侧身走出来,说道,“阿随不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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