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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第1页)

第二十六章乡恋是永远的

9月10日下午,正在图书馆看书的朱西峰接到系辅导员李老师的通知,说让他和李南坡一起去学校团委。两人不知何事,就匆匆赶往团委办公室。办公室坐着一位身材婀娜的姑娘,秀发披肩。团委副书记指着姑娘对西峰和南坡说:“这是省报的记者,她要采访你们。”

西峰打量女记者,一身休闲装,一双泉水般的眼睛,嘴角边飘着微笑,明亮动人,她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跟他的年纪差不了多少。女记者在他的注视下,从手提包里掏出名片,一张给西峰,一张给南坡。

“洪若曦,洪记者,这么年轻就是省报的记者,不简单!”西峰看过名片,用放松的口气说。

“你比我强啊,临水县的高考状元,清华大学电子工程系的研究生、学生会干部。”洪若曦笑起来,一口糯米银牙,十分招惹人。

“你怎么知道我是临水的?”西峰诧异地问。

“我要来采访你们,我不做一点功课行吗?告诉你,我是你的学姐,我在云阳中学上过初一。我还知道李南坡是武汉人。”洪若曦说。她瞥一眼李南坡,她看到李南坡和西峰一样,穿一双解放鞋,这鞋在这个年代基本上只有农民伯伯穿了。他们的手里都拿着一个旧的塑料瓶,里面装着水,这是他们在图书馆看书时用的水杯。“这是两个穷学生,上复旦时也遇见这样的穷学生。”她在心底说。

“学姐?不见得吧,你又比我们大不了多少,不过是比我们早毕业。”西峰说,“来采访我们什么呢?”

若曦一边说大一天也是大,一边从手提包里掏出调查报告,说,“这是你们写的吗?”

“是的。”西峰说。他的眼睛又疑惑又警惕。

若曦就说报社领导对这份调查报告十分重视,准备近期在头版重磅推出调查文章;又说岳州地委和临水县委对这份调查报告非常重视,临水县已对失职渎职的干部作出处理,唐地举被立案调查,受商户欢迎的所长谢明山已经回到了云阳镇,他还兼了县工商局副局长。更重要的,是整改措施和恢复市场的措施正在一项项地落实。“估计你放寒假回去,云阳镇市场会热闹很多。”她说。

阳光从窗子里泼洒进来,西峰感觉明亮极了,他瞥一眼李南坡,南坡脸上也尽显喜悦。

“没想到岳州地委和临水县委这么重视,反应这么快,这有点出人意料了。”西峰由衷地赞叹。

“听说我要来采访你们,岳州地委书记洪伯军和临水县委书记陶介林特意让我转达他们对你的谢意。他们说你朱西峰为家乡做了件好事,说你们有社会责任感,不愧是清华培养的新时代的大学生,不,你们是研究生了!”洪若曦说。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想问的问题是,你们怎么想到要写这份调查报告,真就没有一点私人原因吗?”

“是我的主意。”西峰说。他打开旧塑料瓶,咕噜一声喝了一口水,说,“调查报告中我们列举了二十多个事例,第一个就是我的二哥南峰,这可能你也猜测得到。在这份调查报告里,我没有回避我的二哥。我为二哥的遭遇深感不平,这是我写这篇调查报告的起因,也是我的私心,可以说我最初的动机并不是那么高尚。但是,在我和南坡半个月的深入调查中,我发现类似我二哥遭遇的有很多人,他们都是寒门百姓啊!更重要的,一个繁荣古镇变得萧条,这是人为造成的,我为自己的家乡感到羞愧,也感到痛心。商户的哀怨,百姓的呼声,没有人能听见,政府部门的许多人都麻木不仁。南坡是武汉人,他在同我一道的调查中,也深为痛惜和愤懑。有人说现在是红灯绿灯一起开的时代,发生这样的事和出现这样的人,都不奇怪,但我不这样认为。我想我读了这么多书,我为的是什么?我的身上有青春的热血奔涌,我能无动于衷吗?我们必须站出来,要为那些无辜的商户和家乡的百姓说话,反映他们的心声。”

“你为什么要将调查报告寄给地委书记洪伯军呢?你想没想过这份调查报告不被他重视?”洪若曦的问话很犀利。

“洪伯军当过云阳镇委书记,当过临水县委书记,他对云阳镇一定是有感情的。我听我父亲说过,洪书记为人正直,我父亲当时是大队书记,他说这话时我还很小,我记住了他说的话。所以我印象中的地委书记洪伯军就是一个正直的领导干部。我不担心调查报告不被他重视,我只担心这调查报告是不是能寄到他的手里,会不会被秘书科的截获丢进垃圾桶。所以,我又给你们报社总编寄了一份,我相信总编先生一定会有新闻敏感。”

“你原来是双保险?”洪若曦笑了。她听了西峰对她父亲洪伯军的评价,心里感到满足。

“三保险,我们还交了一份给学校团委,听团委副书记告诉我,他们在众多的社会调查报告中,把我们的挑出来了,说要送给校领导阅看。”

西峰说得坦率而真诚,但他的清澈的眼里始终含着一丝忧郁。这可能是寒门学子独具的忧郁。若曦被这丝忧郁打动,她说,“你身上的善良和正义告诉我,你小时候一定有故事。”

她这一句话,勾起了西峰的往事回忆。他说他家周围有四座山,小时候的他,一座座地跋涉,累了就躺在它松软的植被上歇息,有的山巅,也许多年没有人看到过,几段小路的痕迹在山上断断续续地延伸着,却在某处突然扎进草木中,成为自己的尽头。站在山巅,可以看到山下的大河,推开两岸的河谷,朝着大地倾斜的方向逶迤而去。那水激扬翻滚,没有一滴水珠为他稍作停留。他就在这片山河土地里长大,在无限压缩的空间和无望的时间里长大。他的父亲在他12岁的时候因救人而牺牲,救的孩子中有一个是地主分子的儿子,所以死得无声无息。他有四兄妹,可想而知他的母亲为扯拉四个孩子要付出怎样的艰辛,也可想而知他们四兄妹在贫寒中怎样帮扶着一步步走向外面的世界,一起去迎接透射进他们生活里的微弱光芒。

若曦被他的故事吸引,她说:“你们一家人的帮扶和奋斗真的让人感慨。我写完这篇调查,我真想为你们一家写篇文章。我知道了,你的努力、你的责任意识,都跟你的寒门生活有关。小时候的所有经历,都会成为一个人生命的底色。”

“也许吧。”西峰说。

若曦抬起手腕看看表,想结束她的采访。西峰客气地说:“这么远过来,我和南坡一起请你到学校食堂吃个饭?”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不多说话的李南坡也客气地挽留。

“算了,或许以后我们会有吃饭的机会吧。”洪若曦意味深长地说。实际上,她已经跟北大读研究生的姐姐若晨和表姐薛娟娟约好,去中央党校看读书的父亲,跟父亲一起吃饭。

洪若曦走后,李南坡嘿嘿笑,打趣道:“这女记者是不是看上你了?她一口糯米银牙,是个可人儿。”

“哪能呀,我就一个穷学生,现在工作都没有。”西峰说。

经南坡一说,西峰竟在自己的脑海里将洪若曦的样子像过电影一样过了一遍。阳光泻满操场,金子一般跳跃流淌。她提一个黑色的精巧的手提包,从操场上穿过,走向学校大门,那么飘逸,真是惊鸿一瞥。他对洪若曦生出好感来,但他不愿向南坡承认。他说:“你没关注重点,重点是我们的调查报告有回音了,我们的劳动没有白费,那个害我二哥的唐地举被立案调查,那个萧条中的云阳镇要起死回生了。”

洪若曦在清华大学采访朱西峰和李南坡的这一天,云阳镇原党委书记袁正太离开云阳镇。接任的镇党委书记王炳仁用镇上的吉普车送他去农业局报到。王炳仁叫上东峰一起。

县委组织部王新高部长在镇里的干部大会上宣布对袁正太的降职决定时,全镇的干部都懵住了,感到太突然。王部长说袁正太同志要求自己严格,工作兢兢业业,但作为云阳镇委书记,对眼皮底下的镇上商业由繁变衰,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虽然工商所不是由镇里管辖,但有汇报反映的权力,而袁正太同志政治上不敏锐,希望通过对他的降职处理,希望通过全县干部作风大整顿,对所有的干部都是一个警醒。

袁正太突然间被降职调离,让初入官场的东峰感到震惊,感到无措,他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王炳仁叫他一块去送袁书记,他才确切地感到袁正太真的走了。而王炳仁虽然兼任了书记,当上了镇上的一把手,这好事来得太快,也有些不适应。他一上吉普车,就说:“大家议论工商局长唐茂林被免职是应该的,但对你袁书记躺着中枪,有些不解,觉得处理太重了。”

他的话里有为袁正太抱屈地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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