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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2页)

不管是段行川还是贺重玉暂时都不太懂情感的暧昧之趣,这两人大眼瞪小眼默默无言许久。

他们先谈起溅星池,谈到莲灯节,而后几乎无话可说。贺重玉刚来谯州没两天,许多事也是一知半解,不识得谯州的四时风物。段行川就更不用提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踏上谯州地界,他也就知道个莲灯节,还豪气干云地买下摊贩上那顶最华美的烟纱莲灯。

“你叫行川,是不是真的坐过很多船?”

听闻少女发问,段行川立即雀跃道:“可不是么!我每次回乡探亲都要坐船,平江上年头年尾不知行过多少回。”

“船每次都要打潮河过,那个地方原先还很荒凉,忽然有一天,河滩附近居然有农户去垦田种粮。”段行川发出惊叹,话头忽又一转道,“从前我总能看见那里的河滩上有个玩泥巴的小孩儿,几乎每回都能碰见,你说巧不巧?”

贺重玉听见后半截话,就已经预想到什么,但并未做声。

段行川继续道:“每次我都喊他,可能是太远了罢,他好像从来没听见过。”

听见了,她就是不想理会你而已,你总是扯着嗓子叫来叫去,比乡下的大鹅还烦人。

“……或许不是同一个人,只是每次刚好有小孩儿去玩泥巴就被我碰见了。”

是同一个人,而且她就坐在你身边,正冷冷瞪着你,只是你嘴里叭叭个不停,没有发现。

“如果是同一个玩泥巴的小孩儿,也不知道他不会嫌我烦呢?应该不会吧,那些年里拢共才遇见多少次啊……”

是很烦,而且如果你再说一句“玩泥巴”,她就会掏出荷包里的石头哐当砸向你的脑袋!贺重玉再好的心情都烟消云散,她耳边左一句“玩泥巴”右一句“小孩儿”,段行川自己才多大年纪,好意思叫别人小孩儿?

讨厌鬼,她想起曾经给那烦人精的称呼。

潮河是平江支流,水势平缓,水面渐狭,滩涂水草丰茂,贺重玉年幼时常爱到潮河滩头捡树枝,造树屋。她幼时是个不爱说话的古怪性子,整日沉思自己的事,连搭树枝这种乡野孩童都不在意的玩乐方式,她却当做一项庄严的活动,从金乌高悬呆到残阳西斜。

潮河上偶尔有客船行过,风鼓动白帆,船也就很快驶远。舟渡繁忙的时候,光是一个下午就能在潮河滩头看见十余艘船只卷波掀浪,把窄窄的潮河都驶出了大江的气势。

起初,贺重玉只当做偶然听见来自船上的呼喊。

“小孩儿!小孩儿!”

贺重玉忙活自己的事,只当没有听见,那声音更加急促,而且近乎指名道姓般直白。

“河滩上的小孩儿——”

“河滩上正在玩泥巴的小孩儿——”

潮河不算长,船上的陌生人喊不了几句话,船就已经行远。而这样的情景几乎横亘了贺重玉的整个童幼时光。那个讨厌鬼坐船未免也太勤快了些,贺重玉想学着父亲时常做的模样那般扶额叹息。

潮河滩涂的农人渐多,终究不是供贺重玉消磨时光的清净之地,而且贺重玉遇见了刘媪,也不必再往潮河滩头整日寻摸枯枝碎石。

其实倒也不是很吵闹,贺重玉想,在漫长空旷的时间里,能听见一些生意盎然的人声也算一件幸事。

但段行川不能再说“玩泥巴”了,这会教她赧然。因幼时“童言无忌”,她没少被刘媪打趣道,“小重玉,你的高楼什么时候造出来呀”。而她只能鼓起嘴,嘟囔着“快啦快啦”。

段行川不算擅长察言观色,但他敏锐地察觉了此时贺重玉的兴致不高,于是讷讷止声。

不过贺重玉转而就把自己哄好了,井外方知天地阔,她从前甚至不算处于井中,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呢。于是她继续和身侧少年交谈起来。

“我这是第一次坐船出远门。从前总听街坊邻居说如今是太平盛世了,原来太平盛世里也会有匪盗么?我以为匪盗只在话本里呢。”

段行川语塞,他今晚好像已经语塞了好几回。他想到金碧辉煌的宫殿中,许多文士奋笔疾书,写的都是赞颂天子治下、太平昌盛的青词,写得最佳的那人,天子赐金授锦,直接晋职也不是没有可能。他忽然觉得,这世道也不像那些青词里恭维得那般太平。

如果是一对萍水相逢的青年文客,此刻已经相逢恨晚,促膝长谈,大书朝廷时弊,天子功过,但贺重玉和段行川此时都还是没成年的孩子,即使天生聪慧些,也不懂时局汹涌,他们转而又聊起了话本故事。

贺重玉这才差点将段行川引为知己——他竟也看过《金声奇缘》。但仍然遗憾的是,段行川也只来得及翻两页,他的师父就没收了他的话本,他也不知道结局如何。而且他因耽溺玩乐,被师父教训一通之后,痛定思痛,竟再也没看过话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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