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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蛰伏白色巨茧(第1页)

死与生的界限,纷繁复杂,「那个世界」里短短几小时的惊心动魄,沮丧的病痛不复存在,我仿佛又变回了原本健康的自己,感觉不到胸腔的起搏,但,疼痛的感知依然存在,时间的流速变得不同寻常,等意识回归□□,「这个世界」的时钟已经摆动到了第八天。透进窗帘缝隙的阳光,层流床里沉闷降噪的空气,医护按捺不住的喜上眉梢,母亲如释重负的神情,堆叠在病房门外好奇的家属,让重新苏醒的我,真切地拥有了「活着」的实感。

这一次,我的生命,不再只属于自己,我的肩上,背负着弟弟奋不顾身的守护,而母亲用自己三十年寿命换我活下来的祷告,也让我心中惶恐不已,惴惴不安。隧道口前散发红光的身影,打破了两个世界的屏障,也许便是母亲牺牲自己拯救孩子的坚定发愿,燃烧寿元换来的介质?最终母亲的强烈执念成功穿破了两个世界的「门」,成为拯救我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最终换来我的魂魄归体,神智清明。

尘封的天赋之力在混沌的「接引之地」被唤醒,现在看来,所谓「看见的能力」,其实就是凭借特殊的体质,成为两个世界的桥梁,能够看见已故的亡灵,听见魂魄的心声,看着那些本该魂归幽府的魂体,因为种种难言之隐,徘徊游离在生人的世界里。魂体心性必定有好有坏,而大部分魂体可能心缘未尽,才会滞留游荡在人间,作为中间介质,会不断地见鬼,被跟随,被哀求,被纠缠,甚至,可能被伤害。

这样的特殊能力,是天赐机缘,对于普通人而言,在幼年时期是沉重的负担,所以我妈请来寺庙里的得道高僧,早早封印了我的能力,但对于此时挣扎求生的我,或许将成为崭新的人生选项。魂魄离体的时候,能力苏醒,但魂魄入体后,能力是否还在,我的心中并没有把握,耐心等待夜幕降临吧。我妈一直偷偷在观察我的状态,看我苏醒后并无半分情绪波动,不同于往常,掩饰不住地担忧不解。

黎天成拧着眉头,细致入微地完成了各项检查,仔细记录临床指标,而后满意地朝我妈点了点头,护士在一旁忙着拔管,上药,止血,撤仪器,等到ICU的监护仪器几乎清空,这一场昏迷的历险也算是画下了帷幕。

“沁梨,你昏迷的时候,脑中还有意识吗,能不能听见我们说话?”

面对黎天成的发问,我不准备说实话,只淡然一笑:“黎医生,我真的就好像沉沉地睡了七天,一直在做一个醒不了的梦,无限循环在梦的世界里,感知不到外界的任何变化。”

“沁梨,你的强烈化疗基本是完成了的,你昏迷的这七天里,你妈费了大价钱,坚持让我把ICU的设备几乎都转移到了普通病房,除了维持体征的三合一营养液,每天都在给你输血浆,输单采血小板,输止血药,打升白针,用的都是最贵最好的药,你能醒来,并且意识清醒,说明你的脑出血,应该也跟胃出血一样,顽强自愈了,真是幸运得不可思议啊,除了你妈,我们都对你的转醒,不抱什么希望了。”

“今天你好好缓缓,明天早上,我来给你抽骨髓,看看如此大剂量的强烈化疗完成后,能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如果可以,接下来你要面对的,是更加残酷的转基因治疗。从医十几年来,在我手上扛过脑出血昏迷的患者,你是第一例,我希望,你也能攻克21天长效转基因治疗。你很久没见到男朋友了,下午让你妈安排他来看看你吧,不过,层流床暂时不能撤,探视人员都要全面消毒。”

我妈站在一旁,长时间的不眠不休,忧思过度,几乎拖垮了她,脸色疲惫泛青,黑眼圈严重,眼角纹路明显加深,状态看起来糟糕极了,但女儿死里逃生的喜悦,是肉眼可见地从眼角溢出。黎天成离开后,病房里只剩我们两个人,我妈隔着层流床的透明帘子,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许是沉睡得太久,我虽然乏力,身体动不了,但精神尚可,并不觉得困顿,只沉浸在妈妈的温柔眼波中。

“梨梨,老爸来了!太好了你醒了!接到你妈的电话我简直难以置信!”

我爸的大嗓门打破了母女二人的宁静,他从病房门口探金脑袋来:“梨梨,等老爸一会儿,这个防护服我穿不惯,消毒可真是太麻烦了”。看着我爸毛手毛脚的样子,后知后觉,似乎我最难熬,最危险的时刻,我爸都不在,守在我身边的一直都是妈妈。

之前的三次化疗,我爸都是白天陪护,他唯一做的靠谱的事,是用手掌覆在我静脉炎发作的手臂上,来回按摩止痛。每当夜深人静,真正的疼痛开启狂欢的时候,我爸早已在医院对面宾馆柔软的床上呼呼大睡,熬夜看护我的妈妈,虽然偶尔会因为我的□□碎嘴吐槽几句,但她始终谨小慎微地观察着我的状态,夜里一点风吹草动,她无论有没有睡着,都能立刻弹起来处理。

我已经在病房这个白色巨茧里蛰伏多少天了呢?

第一天入院,第二天第一次骨穿,第三天到第十六天,完成了两期无缝衔接的常规化疗,第十七天被第一针升白针折磨到几近休克,第十八天第三次骨穿,第十九天第一次腰穿进行第一次临床试验,第二十天开始为期二十天的强烈化疗,第三十九天强烈化疗即将完成的关口,脑出血伴随重度过敏陷入昏迷,算上昏迷的七天,今天竟然已经是我身陷囹圄的第四十七天了……

相较于我妈的憔悴消瘦,我爸似乎并没有被我的病重影响,吃嘛嘛香,沾枕头就睡,依旧脸色红润,中气十足,略微凸起的肚腩也未见消下去,我在生死边缘徘徊的这些天,我妈24小时寸步不离我的身边,而我爸,每天打卡上班一样来医院看一眼,剩下的时间都在宾馆里等消息,仿佛已经坦然接受了我无法苏醒的现实。哪怕此刻我爸欢欣鼓舞地来探视,从我妈“怒其不争”的愠怒表情里,我爸最近的表现,我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梨梨啊,你是不知道,你昏迷之后,黎医生原本是要把你送进ICU的,都是你妈,也不知道犟个什么劲儿,非得大费周章,固执地要求医生把ICU搬到你的床边,还美其名曰这样是为你好,让你潜意识里觉得自己还有救。你知道这样的床边ICU一天多少钱吗?三万!整整三万块!这只是仪器设备的费用,还不算上药费!天价啊!我真的是不理解你妈,你会醒的话,住在ICU不也一样能醒来吗?犯得着费这功夫烧这些冤枉钱?”

某个瞬间,我眼前闪回着血黄色的浑浊河水,妖娆艳丽的彼岸花散发蛊人香气,弟弟苍白稚嫩的脸蛋流着血泪,义无反顾将我推入忘川河中,彼岸花迸发出的血色红光笼罩着我,托着我在黑暗刺骨的河水中漂浮,锥心的记忆碎片蜂拥而至,弟弟从始至终,都没有提过一次爸爸:“姐姐,回去,找妈妈,我保护你,不要回头,好好活着”,弟弟的生命里,似乎只有妈妈和我两个人。

我爸越说越起劲,嘴唇一张一阖嘚嘚个不停,他的声音在我耳边自动消音,我的脑海,我的心房,我的全部思绪,都牵挂着弟弟在「那个世界」的安危,弟弟的血泪,意味着什么,冒死摘下曼珠沙华,会让他神消身殒吗?搜捕我的两位拖着铁链的大哥,会将我的回返怪罪在弟弟身上吗?

我妈眉头微蹙,脸色阴沉,抿着嘴唇,双手环抱,肩头克制地微微耸动,但我爸视若无睹,不依不饶,嘴里仍疯狂输出对我妈“乱花钱”的怨怼,细数着我住院的这四十几天,已经花了家里多少存款,给家里造成了多大的负担,还翻旧账解释喂我炒面是为我好,怕我饿坏了喂我吃一口而已,结果挨了医生和我妈的骂,甚至到最后,竟然埋怨起我妈的基因不好,才会死了老爹女儿还病重。

“要是当年梨梨三岁的时候,咬着牙丢了工作,坚持把她弟弟生下来就好了,毕竟男孩随爹,现在肯定像我一样健康强壮,就没这么多破事了!”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我爸的脸上,我妈肉肉的小手,瞬间在我爸脸颊上,留下一个显眼的巴掌印。

“成书墨!你给我闭嘴!梨梨的命就是我的命,梨梨要是活不成,那我也不活了!我樊霖苓,倾家荡产,砸锅卖铁,哪怕是跪地要饭,我都要舍命救我的孩子!没有这个床边ICU,梨梨十有八九是醒不过来的!二十几万,换我女儿醒过来,我乐意花这个钱!咱家的钱,是夫妻共同财产,救我们唯一的孩子,天经地义!”

“我们的第二个孩子,我可以不当医生,我是坚持要生下来的,可你怕丢了好不容易考到的体制内工作,说什么也不愿意生,一直劝我做人流!我爸当年提出生下老二,他来资助你下海创业,是你自己瞻前顾后不敢!退一万步说,你的公务员身份,没有我爸,你能考得上吗?是,你的职位是比我高,你的收入也比我更高,可咱们家有现在的好生活,我们的房子,车子,存款,哪一个不是靠我的双手攒出来,理财利滚利出来的?”

“梨梨病倒到现在,快五十天了,你熬夜照顾过一个通宵吗?梨梨因为你喂的那口炒面鼻子喷血,如果没能止住血,现在我们已经白发人送黑发人了,你不会后怕吗?你还觉得自己做得有理?”

向来以恩爱夫妻著称的父母,在我面前毫无避忌地爆发了剧烈的争吵,我从出生到现在,第二次见到他们如此剑拔弩张,而上一次,恰巧是我三岁的时候。我爸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好面子,可以说是面子大过天,刚刚我妈的那一巴掌,直接把他的尊严摁在地上摩擦,要不是此刻我还躺在层流床中奄奄一息,要不是此刻我们三人在医院的病房里,看他眼里燃烧的愤怒,估计他会还手打我妈的。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我爸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垂在身侧,拳头紧攥到皮肤发白,病房里的氛围降到冰点,作为父母争吵的核心,我尴尬又无奈,希望层流床的透明帘子能突然变色,让我从父母的视线里骤然消失。

“梨梨爷爷在N市的庙里遇到了你找人安排的法事,已经知道梨梨病危的情况了,一直责怪我们瞒着家里,早上梨梨醒了之后,我给我爸打电话第一时间说了,老爷子坚持要赶来S市看孙女,明天梨梨爷爷奶奶和两个姑姑就到了,今天这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我爸甩下这句话,转身摔门离开了,徒留我妈立在原地。我妈背对着我,沉默不语,双手撑在窗台边,瘦削的肩膀隐忍地抽搐着,我知道,妈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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