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聿辗转反侧一宿没睡好,姜宝颐却是一夜好眠。
二八年华的小女娘,正是颜色最好的时候,即便不用胭脂水粉点缀,也有白里透粉的好气色,就像是枝头含苞欲放的春花,有股令人移不开眼的明艳绚烂。
“小姐,您当真要同陈公子退婚么?”即便已经过了一夜,拂绿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姜宝颐理解拂绿的不可思议。
毕竟这些年,所有人都觉得,她是要嫁给陈思聿的。如今她突然要退婚,他们觉得不可思议,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姜宝颐插上最后一支花钗,起身道:“嗯,现在就去。”
拂绿顿时就说不出话了。
姜宝颐先去了姜夫人的院子。她本打算同姜夫人说一声,就去靖国公府的。可姜夫人却道:“我随你一同去。”
“阿娘。”
姜夫人握住姜宝颐的手:“这桩婚事是你们祖父们定下的,如今既要退婚,总得有个长辈跟着同去才行。”
姜老太爷已逝,姜父又外出公干不在上京,便由她这个做母亲的陪她去。
靖国公府与姜家虽是比邻而居,但两府的正门却并未开在一处。姜夫人携姜宝颐坐着马车,绕了大半条街才到了靖国公府的正门。
昨日从姜家回来之后,陈二夫人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的。今日她在厅上听管事们回事,突然有仆从进来禀,说姜夫人携姜宝颐登门时,陈二夫人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但还是道:“快将人请去花厅。”
回禀的仆从应声退下了。陈二夫人敛了敛心神,冲底下的管事道:“你们先下去,过半个时辰再来。”
管事们应声退下后,陈二夫人瞬间就慌了,忙看向陪房:“昨日宝颐那丫头说要退婚,今日她们母女俩就过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掌管中馈待客接物等事,本该由长媳出面料理,轮不到贺秀兰这个二房夫人。
可长房夫妇二人被靖国公厌弃,靖国公直接将中馈交给了贺秀兰。贺秀兰丈夫早年战死,与一对儿女相依为命。自当家之后,她日日战战兢兢谨慎行事,生怕落人口舌。
“夫人,您……”陪房刚起了个话头,就被人截了去。
“堂兄与姜姐姐的婚事是祖父定下的,姜姐姐此番若是为退婚而来,那她该见的人是祖父,娘您这么紧张做什么?”
陪房转头,见一个穿着明绿绣花草纹衣裙,眉眼恬淡的姑娘,撩开帘子进来。
“姑娘。”陪房行了一礼。
贺秀兰面色不安:“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宝颐那丫头,早不说退婚晚不说退婚,偏偏昨日我去姜家商议他们婚事时,她突然就说要退婚,娘怕你祖父觉得娘不会办事。”
“娘昨日在姜姐姐面前,可曾说错过什么话?”云慧问。
贺秀兰将昨日说过的话,又细细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摇头道:“不曾。”
“既然不曾,那姜姐姐要退婚一事,就与您无关了。如今姜姐姐她们已经过来了,您不要让人家等久了。”云慧扶着贺秀兰起身,一面送她往外走,一面交代,“您等会儿见到姜姐姐她们略劝两句,若姜姐姐执意要退婚,那您就切莫再要多言,直接带她们去见祖父便是。”
“可是……”
“没有可是。此事祖父自有定夺,您若过多掺和,祖父会不高兴的。”
云慧虽然只有十五岁,但她清秀的面容上,却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稳重。且她素来精明能干,自贺秀兰掌家之后,平日遇到无法裁决的事,云慧没少帮她拿主意,是以贺秀兰极信任这个女儿。
“而且娘,您如今掌管着中馈,待人接物便代表着靖国公府,若您一味怯懦畏缩,反倒会被人看轻了去的。”
被云慧这么一说,贺秀兰逐渐冷静下来了:“好,娘知道了。”
说完,贺秀兰深吸一口气,然后打起精神,带着人往花厅的方向去了。
姜宝颐母女在花厅略坐片刻,贺秀兰便过来了。三人见礼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姜母便说明了来意。
贺秀兰按照云慧说的略劝了几句,见姜宝颐仍执意要退婚,便也没再多言,而是径自带着她们去见靖国公。
她们一行人刚从垂花门出来,就见一道玄色身影,站在通往靖国公院子的路上。
贺秀兰悄然松了一口气。听说昨日陈思聿去姜家没能见到姜宝颐,如今在见靖国公之前,他们俩总该单独见一面的。这样以后不论这桩婚事成还是不成,都与她无甚干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