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春三月时,余老太君都会开花宴。
这场花宴名义上是游园赏花,其实是一场撮合姻缘的相看。这一日,未订婚许亲的公子小姐们,会以陪同长辈的由头来此,隔着竹帘或者花枝,遥遥相看一眼。若有一见倾心的,便会禀明长辈,然后两家再私下商议另行相看。
往年因姜宝颐有婚约在身,姜夫人从未带她来过这里。
如今她既与陈思聿退了婚,姜夫人便开始带着她出来走动。让姜宝颐散心的同时,也替姜宝颐物色挑选夫婿。
她们母女二人刚进园中,便被人眼尖的瞧见了。有人喊道:“姜夫人。”
姜宝颐抬眸,就见一个身形丰腴的夫人,带着三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娘,朝这边走过来。
双方见过礼之后,那夫人看见姜宝颐时,眼底滑过一抹惊艳。姜宝颐如今年纪尚小,但却已经出落的山眉水眼,待再过几年定然是个桃羞李让的美人了。
那夫人笑着打趣:“从前我说要见你家这丫头,你总是推三阻四的不肯带她来,今年怎么舍得了?”
“实在非我推辞,皆因从前她年纪小,合该多磨磨心性,如今大了些,这才带她出来见见世面。”姜夫人虽这般说,但谁不知道,从前姜夫人不带姜宝颐来,是因姜宝颐身上有婚约。
那夫人遂偏头,悄声问:“我听说,你们和靖国公府的婚事退了?”
姜宝颐和陈思聿退婚的消息,最近已经流传出来了。虽然听到这个消息的人不少,但大家都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如今既有人来问正主,其他人自是瞬间竖起了耳朵。
姜夫人便大大方方说退了。
“我记得,这桩婚事是靖国公与已故的姜老太爷定下的,怎么突然说退就……”那夫人的话还没问完,站在姜夫人身后的姜宝颐突然出声说,贺秀兰和云慧她们来了。
园中的气氛顿时有一瞬的微妙。
而姜夫人却仿若未觉,她同那夫人说了声“失陪”,便带着姜宝颐去同贺秀兰她们打招呼了。
和贺秀兰母女一道来的还有徐玉柔。
全上京的人不仅知道,靖国公不待见长房夫妇,还知道陈思聿极厌恶徐玉柔这个继母。
因为徐玉柔不仅是陈思聿的继母,还是陈思聿的亲姨母。当年若非徐玉柔,陈思聿的母亲也不会与陈敏礼和离之后,便去了千里之外的锦州定居,留陈思聿一人在靖国公府孤单长大。
姜宝颐自然察觉到了大家或明或暗的打量目光,但她并不在意,只落落大方见礼:“伯母,二婶,云慧。”
上辈子姜宝颐嫁给陈思聿之后,虽然与徐玉柔在同一个屋檐下,但她们之间的交集并不多,只在家宴上见过几回。而徐玉柔虽是她名义上的婆母,但在她面前时,却总是小心翼翼的,甚至还带了几分讨好。
当初绒绒不小心抓伤了徐玉柔,徐玉柔得知那是她的猫之后非但没怪罪,反倒还将绒绒给她送了回来。
今日既在这里遇见了,姜宝颐便也坦然向她见了礼,徐玉柔顿时有些受宠若惊。
而姜夫人也面色如常同她们妯娌二人攀谈,那些想看笑话的人顿觉无趣,便收回目光与人攀谈去了。但有些人仍不死心,又凑过来打听退婚原因。
“两个孩子没缘分罢了。”姜夫人四两拨千斤答。
见姜夫人这里打听不出来,有那等好事的人,便又去寻贺秀兰和徐玉柔打听。却不想,她们三人就跟提前商量好了似的,贺秀兰与徐玉柔的说辞同姜夫人一样——
两个孩子没缘分罢了。
见当事人都不肯说,那等好事者只得偃旗息鼓。到别处去寻乐子去了。聒噪的好事者一走,真心攀谈的夫人便过来了。
见姜宝颐虽与陈思聿退了婚,但不论是贺秀兰还是徐玉柔,对姜宝颐的态度仍一如既往,众人心里便有了底。且姜宝颐生的明眸皓齿,跟在姜夫人身边乖巧温婉的模样,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所以过来与姜夫人攀谈的夫人,家中大多都有尚未婚配的公子。
“阿娘,我想去和云慧玩儿。”姜宝颐小声同姜夫人道。她实在不想在这儿当摆设,每过来一位夫人,都要拉着她的手,细细打量询问一番,这让姜宝颐有种自己在被待价而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