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生性冷漠,若是知道了你还未死,定然懒得去管你其他手下的死因,所以你一直并未告诉我你还活着,只为了让我继续去查明真相,继而和太子作对,帮你报仇。”
长宁看着那印象中还是小孩子,此时却已完全长开成男人的脸,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一直低估了这个外甥,“你算到我还活着,也算到我一定会帮你。”
“是啊。”林执声音虚弱,毫不避讳的承认,“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赌一赌。”
长宁嗤笑了一声,随后从屋外进来个小姑娘,那小姑娘手中采了许多花,兴冲冲的跑到长宁的面前,踮起脚来要将花递给他。
长宁有些嫌弃的看着面前并不算好看的野花,并不是很想收。
那小姑娘急的眼都红了,固执的开口,“哥哥,给你花……”
他无奈,只能低下身子,去将那花拿在手里,随后有些凶的开口,“不许再摘这些野花送给我了,听到没有?”
那小女孩听到了,却只“咯咯”的笑了几声,并未应声。
林执仔细看了一会儿才认出,这小姑娘好像是景宁侯府收养的孩子,好像叫什么安安?
他还记得那日在大雨中找到沈姝时,她便紧紧抱着这个孩子。
想到沈姝,他心中无法抑制的开始难受,“沈姝呢?”
“不知道。”长宁将眼前的安安打发了,才对林执开口。
说完,他似是又想到了什么,“上次我下山买药的时候好像发现,她还在找你。”
林执“嗯”了一声,随后忽然垂下眸子,去看自己已瘦到皮包骨的手指。
虽未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脸,他也能想象到自己此时的模样——
不人不鬼。
长宁叹息了一声,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只能去煎了药给林执端了过来。
林执皱着眉头看着面前药碗里的黑漆漆的药汁,忽然开口,“每日就喝这些药的话,我能活下来还真是个奇迹……”
长宁刚开始有些不服气,看了一会儿那药碗后也觉得有些好笑,“其实前两个月的药还是很正常的。”
“然后两个月过去了你还没醒,我觉得之前的药还是太保守……”
就胡吃海来的将各种药都塞到林执的嘴里,反正他这个小侄子折腾了这么多年都没死,他就放手操作,然后等一个奇迹……
他医术不精,这已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他说完,竟有些气,将那还在烫着的药碗直接塞到林执的手中,“你知不知道,你昏迷的时候,我每天研究这些药研究到崩溃,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快点把你捶醒,让你自己给自己配药。”
林执看他烦躁的样子忽然笑了,他这个小舅舅,还是一如往常的……讨厌医术。
……
三个半月后,沈姝在去寻林执的路上,又看到了陆姣姣。
此时已是寒冬腊月,她穿着破烂的衣服,正在沿路讨饭,不时有人将手伸进她那间已不蔽体的衣服内,随后嫌弃的丢给她几个铜板。
她也不太介意,只咧着嘴傻笑,收到铜板便张开嘴笑,乐呵呵的将那铜板揣在怀里,每当这时,便有人看见她的口中,并没有舌头。
沈姝抿着唇看了她一会儿,随后问旁边的长风,“她疯了吗?”
“是的,那日太子走后,就将她和那老虎留在那儿,她被吓到当场疯了,后来是王爷救了她,说对这种人,活着是比死了更好的惩罚。”
沈姝“嗯”了一声,又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长风有些担忧的望着她的腹部。
她已怀孕四个半月,腹部已隆起成一个小弧度,只是掩藏在宽大的衣服下,别人看不出,她从前跟林执学了许多医术,每日除了寻找林执,便是自己调养自己。
直至今日,她仍然没能找到林执。
纷扬的雪花落在她的脸上,带来了许多细小的凉意。
京城的雪花下了一场又一场,温度也一日比一日低。
沈姝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雪花,不可抑制的想,她的阿执本就身体不好,这样冷的天,若是没有她暖,他该有多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