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择闻言大怒,直起身,逼近杳杳:“没有完全医好是什么意思……你们爷孙二人实在太过卑鄙,救人还要留一手?是想以此拿捏王爷吗!”
见萧择抬手就要打杳杳,齐溪然连忙挡在杳杳身前,淡漠地将目光投向萧择:“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主次不分么?”
萧择一愣,顿时有点手足无措。
齐溪然上前,点了左夜亭的昏穴,又转头问医者:“可有给王爷服下止痛之药?”
医者向齐溪然拱手作揖:“小人已让王爷服下两粒宁神镇痛丸,只是暂未起效,需等上几刻钟。王爷如今已昏睡过去,待药效一起,定能大大减缓王爷的痛楚,不会再令王爷疼得醒过来。”
齐溪然点头,又对萧择道:“今晚若不是王妃及时出去叫人,你恐怕到此刻都不会知道王爷的情况。萧择,做人还是要讲点道理。”
萧择哑口无言,垂头沉思了良久,躬身向杳杳道:“属下失礼,请王妃上榻歇息。属下今夜会寸步不离地守在房外,若王爷有任何异样,请王妃立即通知属下。”又侧头对医者道:“大夫,借一步说话。”
医者和萧择一前一后跨出房门,齐溪然向杳杳一低首:“王爷就有劳王妃照看了。”
杳杳听得懂齐溪然的话,点了点头。
……
屋外,萧择仔细向医者询问了左夜亭的病情,医者连连摇头,可见问题之严峻。
大夫走后,萧择失落地负手站在檐下,齐溪然缓步走近,轻声问:“大夫怎么说?”
萧择用拇指揩去眼角刚刚溢出的泪液,极力掩饰心中的悲痛:“周身骨骼似腐朽之木,治不好了。倘若疗养不当,随时都可能瘫痪,只能长期服用镇痛之药,以减轻病发时的痛苦。”
“王爷彻底废了,连普通人都不如……我回去怎么跟徐老交待啊。”
萧择崩溃抱头。
齐溪然亦是震惊得脚下一软,险些站不稳。
两人各自悲伤,互不言语,就这样相对着呆站了半个时辰。
随后,萧择继续守在左夜亭房外,齐溪然则心事重重地回了自己的房间,拿上那柄许久不用的剑,前往关押刺客的地方……
。
此前被活捉的那名刺客,已被酷刑折磨得不成人样,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可即便如此,他也未曾向萧择供出半个字,算是左夜明的死忠了。
刺客耳朵极其敏锐,听到外面看守的几个人接连倒地,他内心又惊又喜,一时猜不准来的是什么人……是左夜明派人来救他,还是来杀他?不管是哪种结果,于他而言都是解脱。
门被推开的一刹那,他见到白衣若雪的齐溪然提剑而来。
“……齐公子?”
刺客被固定在刑架上,丝毫也动弹不得,只是眼中难掩喜悦。
齐溪然走向刺客,一眼扫过他的遍体鳞伤,垂眸道:“纵使我放了你,只怕你也无力逃走。我能做的,唯有给你一个痛快。”
刺客目露欣喜,淡然地道:“我自知没有机会再逃离此地,今日齐公子能主动来见我,是我之幸。”
“但在我死前,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齐公子转达主子,请齐公子成全。”
齐溪然道:“你讲。”
因遍身是伤,刺客痛吟了一声才开口:“此前我带人去崖底搜寻遂王下落时,有一个意外的收获……同遂王一起的那两个野人,极有可能就是主子苦寻多年的前朝余孽。”
齐溪然急问:“你有何证据?”
刺客笑言:“我当时一见那老东西就觉特别眼熟,他在我手中毙命后,我曾拿出前朝太监孙贵的画像与其比对,发现他们的相貌极为相似,只是那老东西比画像中的人苍老了太多。为了验证事实,我察看了那老东西的尸身,他的确是个阉人。那么剩下的那个小野人,多半就是前朝皇帝的孽种。”
“别说主子容不下那个孽种,就算是天底下的平民百姓,都巴不得弄死他!没有人不痛恨前朝皇室!……我相信,窝藏前朝余孽这么大的罪名,足以压倒遂王。到时候,不论主子如何处置遂王,都是理所当然,没人敢有二话。齐公子,你说对不对?”
齐溪然听得心惊胆战:“此事还有何人知晓?”
刺客诚恳道:“唯你我而已。”
齐溪然拿剑指着他:“对不起,我不能帮你带话。杀了你,是我的两全之策。就让这个秘密随你而去吧。”
“你——”
刺客双目瞪出,还未来得及说话,喉咙就已被剑刃割破,迸出鲜血。
齐溪然闭眼,羽睫微颤,却听身后突然响起鼓掌之声。
来人一身影卫装扮,似是萧择手底下的人。可认真一看,又不太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