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母后。”皇帝孝顺地颔首,又传唤宫人:“来人,太后大病初愈,先送太后回宫歇息。”
待太后离去,皇帝便让齐萧二人起身说话。
皇帝抬手示意二人坐下叙谈,见萧择和齐溪然均不愿落座,他也只好陪他们站着。
左夜明为人非常和善可亲,平易近人,耐心又温柔,极少对人发火。更何况,萧择和齐溪然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好兄弟。
——更为准确地说,他、左夜亭、萧择和齐溪然,他们四个人都是从小朝夕相对,情分不浅。
左夜明安慰道:“母后受了这么大的刺激,言行难免冲动了些,你们别放在心上。”
齐溪然闻言不语。
萧择以为身旁的人被太后那一巴掌打懵了,于是主动向左夜明垂首应答道:“皇上言重。是我与溪然失职在先,王爷遭此劫难,我二人万死难辞其咎,太后便是杀了我们也是理所应当。”
左夜明悠悠瞧向齐溪然,让萧择将遂王遇刺的经过详细说与他听。
知悉了遂王遇害的整个过程,皇帝心痛万分,过了许久才平复心情:“连溪然都找不到皇弟的遗体,想来是要让母后失望了。朕认为当务之急,还是要将凶手捉拿归案,以慰皇弟亡魂。朕会立刻派人着手调查此事,但在此之前,必须让夜亭入土为安,到时夜亭的丧礼由朕亲自主持。你们也要尽快将皇弟的死讯传回遂州,让徐老早作下一步安排,以防遂州生乱。”
明明是一番深思熟虑的好话,可萧择越听越不是味道。
皇帝的意思,是要在京城将王爷风光大葬,还要将王爷的死讯昭告天下?
萧择深知,王爷手握重兵,却意外死于非命,又因太过年轻而尚无子嗣。那么,他的兵权又该交托给谁呢?左夜明会不会趁此机会,顺理成章地要求徐老上交遂州兵权?到时候恐怕不交都不行了。
考虑到其中的利害关系,萧择冷语相抵:“敢问皇上,王爷的尸身至今不知所踪,谈何入土为安?”
“萧择,你心里其实很清楚,夜亭的遗体已不可能找得回来,又何苦在这里跟朕犟。难道一日找不回尸身,就一日不让夜亭安息吗!”说到后面,左夜明少见地动了怒。
萧择固执道:“皇上的心情我能理解。只不过,我昨晚已命人快马加鞭送信回遂州,将这边的情况告知徐老,请他老人家定夺。在徐老作决定前,我不承认王爷已死,也不准任何人造谣生事。”
皇帝说的话不管用,还要等待一个老东西决断?身为天下圣主,却被人如此藐视皇威,左夜明强忍怒火,面目微微扭曲:“萧择,你放肆!”
萧择立时跪下,表面恭敬,实则不逊:“皇上恕罪。”
左夜明收敛了怒容,瞥向旁边始终保持沉默的齐溪然,微淡地笑道:“溪然,你怎么想?”
齐溪然躬身一揖:“皇上,萧择既已通知徐老,也只能等徐老来处理此事了。”
“溪然,你也学会说敷衍的话。”左夜明虽有不满,却也无可奈何,“看来朕待在这儿也是碍事。罢了,你二人与夜亭最为亲近,自始至终,只有朕是个生分的人。”
左夜明冷冷哼了一声,随即道:“摆驾,回宫!”
齐溪然与萧择让开道来,恭送皇帝离开遂王府。
皇帝刚一走,萧择就立马同齐溪然解释:“溪然,送信给徐老这件事,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
“没关系。”齐溪然打断他的话,眉目温和,语气诚恳地道:“以后你做这种事,都不要事先告诉我。”
萧择直觉,齐溪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定是气极了。
“不是的溪然,我一定不会再这样,你听我说……”
齐溪然置若罔闻,只身走远了。
萧择站在原地,越回想越心虚,尤其想到齐溪然方才替他挨的那一耳光,他的心就更虚了。
他们都是忠于王爷的人,他不会做背叛王爷的事,齐溪然更不会,他不该对齐溪然留心眼。
萧择懊恼至极。
齐溪然则神情恍惚地踏出了王府,独自在繁华的京都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任周围人来人往,唯他一人格格不入,心下迷茫,融不进眼前的热闹。
不知是谁悄悄跟在齐溪然身后,刚把手扣在他肩上准备搭讪,就被他转身锁住了喉咙。
待看清是谁,齐溪然瞬间松开索命的手。
“溪然的功夫,怕是难逢敌手。”左夜明摸着被扼过的咽喉,转动了一下颈项,自我压惊。
齐溪然垂手站好:“皇上没有回宫?”
这才一转眼的时间,左夜明就换了一身常人的装扮站在他面前,齐溪然心下感慨对方的动作真是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