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往的人不小心提到她的车,车轮子要滚走,他伸手抓过,身子很轻易地就来到她面前,替她推着车往前走:“那我反悔好了。”
“别介嘛。”她跟上,笑的皮嘻嘻的,“您总要给人家一个心里抗争的缓冲过程的嘛。”
“什么抗争?”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嘛。”
“你的嘴,可不软。”他本意说她总是嘴硬。
“怎么会。”她拉住他的车,踮起脚,像是跟他证明一样,出现在他面前,强调道:“我嘴什么时候不软了?”
她仰着头,小脸就出现在他的目光下,他的眼神不可控地落在她的唇上,她的唇色很淡,是那种透嫩的粉色,唇纹近乎没有,干净地能去拍唇膏广告。
他在那一瞬间,脑袋里不由地想要应和,她说的没错,她的唇看上去是软的。
尽管他不愿意用那种带着他心里涌上来的那种奇怪的感觉去承认她这句明明没有任何其他含义的话语带给他的另类的遐想。
他挪开眼神。
但她没感觉到这种微妙的变化,推着小车扫荡去了。
*
“您真好。”
“您往后要是常来就好了,我的物质生活能前进很大一步。”
结完账,她说着好听的话奉承他,在那儿减轻自己的“拿人手短”的“罪恶感”。
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听着她这些违心的奉承,享受她偶尔的小谄媚。
谄媚到一半呢,她又突然“嗷嗷嗷嗷”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拿着小票在那儿跺脚。
“怎么了?”
“先生,您等我一下,上面说凭小票换狗粮!”她一边往前冲一边回头解释道。
他于是在那儿靠着二手回收的柜台等着她。
远处的小姑娘熟练地跟售货员表达着她的诉求,把小票上的那句话标准的一字一句地读给她听,这让他想起他第一次听她说越南话的样子,生涩又不熟练,每个音节都错位的离谱。
不到三年,她不仅能熟练地说好越南语,就连发音别扭的法语,她竟然也能说得标准,可见她私下来应该是花了很多的功夫的。
他突然发现,他一成不变,她却千变万化。
她跟她的玫瑰花一样,虽然野蛮生长,却热烈美丽。
很难说明白他再见她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觉得亲切,也觉得舒服,更觉得鲜活,就像两年多前的那段短暂的时光一样,他以为自己只不过是让开屋檐让一只落雨的狗躲雨,但却好像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