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是假的,可这满屋的花香气息却是真的,褚离歌不禁探究了起来,扫视了正厅好几圈,才发现那香味来自于摆在案上被雕成花朵形状的糕点。
“赵临鸢,你可真会吃啊。”
褚离歌忍不住捏起一块送入口中,尝了两口后,点了点头赞叹:“味道不错。”
赵临鸢坐于主位,一只手肘抵在桌案上,用手背撑起了自己的侧脸,面色淡淡地看着褚离歌,“殿下登门,只是为了找吃的吗?这南霄宫可真是不像话,竟让翊王殿下饿到我承欢宫来了。”
褚离歌没有理会她的调侃,兀自在首客座坐了下来,顺手端起了案上茶杯,抿了一口道:“茶也是好茶,可惜凉了。”
赵临鸢静静看着他,他却只是该吃便吃,该喝便喝,始终不肯说出自己的真正来意。
不过她的心中隐有猜测,倒也没追问什么,便任由他吃,任由他喝。
吃够了,喝够了,褚离歌便终于按耐不住了,似不经意间问道:“听说三皇弟出城去了?”
赵临鸢点了点头,“三殿下将昭妃娘娘带回故土安葬,今日启程。说到这事,还得谢二殿下当日相助。”
褚离歌“切”了一声,“你可别乱说啊,本王帮你们什么了?”
赵临鸢顺手也给自己端了一杯茶,可眼神在那液体上瞥了瞥,忽然想到什么,终究没喝,又轻轻将茶杯放下。
她收回奇怪的眼神,抬眼看向褚离歌,声音温和道:“据鸢儿所知,相朝的刑罚有讲究,掌刑人下手是轻是重,主要还得看主子的意思。当日萧王受刑,表面上伤得厉害,实则未损到根骨,想来便是二殿下的恩惠了。既如此,殿下自然受得起鸢儿的这一个‘谢’字。”
褚离歌又“哼”了一声,才不屑领谢,转而暗讽道:“赵临鸢,你可真是能耐啊,父皇本来已将昭妃一事交由本王处理,可你这一面圣,此事怎么处置便都被你编排得彻彻底底,那还要本王做什么,你何不骑到本王的头上去得了?”
听了对方的阴阳怪调,赵临鸢与他说话却依旧温和:“殿下言重了,鸢儿此举虽然僭越,但何尝不算帮了殿下?否则,此事真要落到殿下的头上,殿下又该如何处置?若是让昭妃葬入乱葬岗,虽合乎律法,却逆了陛下的心;可若让昭妃葬入皇陵,那便算公然驳了太子,换来的便是东宫的为难。你无论怎么处置,都是错的。所以这一次,由我出面,既是帮了褚瑟,也是帮了你。”
褚离歌冷冷一笑,“本王又不是第一次驳了太子,难道还惧怕东宫的为难?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往自己身上揽功啊。”
赵临鸢看着他口是心非的样子,实在忍不住笑,“褚离歌,你的嘴可真是比那死了八百年的鸭子还要硬啊。你不惧怕东宫是不错,可此事牵扯到了昭妃和皇后,还有岳家的势力卷入其中,当真如你所说的这般简单?我替你出了法子揽了罪,其实你心里感恩得很,否则又怎么会闲来无事来我承欢宫喝茶呢?你们南霄宫缺这一口茶吗?可你这来都来了,憋了半天的“谢”字,却怎么都不肯说出口,真是没用。”
“……你!”褚离歌气得发紧,“赵临鸢,谁让你揣度本王的心意了!”
赵临鸢无奈地摇了摇头,“好,我不揣度,那这样好了,你说不出口,我便替你说。”
她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走到了褚离歌的面前,看了看他案上的茶杯,说道:“三殿下与扶欢离宫了几日,本王妃懒得很,连这茶都不曾换过了。所以啊,这杯茶还是三日之前便泡好了的,不算好喝。”
“你说什么?”褚离歌一下站起,憋红了脸瞪着她:“你让本王喝凉茶也就算了,这竟然还是杯馊茶?!”
赵临鸢奇怪道:“馊了又如何,殿下将才不是还说,这是好茶吗?”
“你……!”
赵临鸢笑了笑,“好啦,别我啊你的,要么,你便将在心里藏了半天的‘谢’字给说出口,要么,你便将这剩下的茶给喝了,便勉强算作本王妃领了你这一个‘谢’字。”
褚离歌就差跳起来了,“你欺人太甚!”
赵临鸢无所谓道:“嘴长在你的脸上,说与不说、喝与不喝,都随你,我怎么欺你了?”
褚离歌被问得发窘,上下唇颤抖了许久,却始终吐不出一个想说的“谢”字,最终只好侧了侧头,看向那只正挑衅着他的白玉茶杯。
他伸出一只手,端起了那茶杯,仰起头,将那令他作呕的液体倒入了自己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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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京城偏处的一个村落里,褚瑟抿了两口清纯的水,将杯子放在了一旁的空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