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陈小羽,我就和你说,你想我给她契上,那就按我说的办。我今晚得早点休息,明天开始又是半个月奔波。我没空看着你,你要是偷偷做点啥,我也拦不了,但我能和老大好好谈谈。毕竟,我把她带回来,搁老大那是过了明路的。”
就像老五说的,这么多年了,谁不知道谁啊。陈小羽也看出老五是不会松口了,最后只能一副生气的样子道:“罢了,就这么办吧,不过你得给我写个条儿,就说这丫头是我三十六灵珠从你这里买了托你送去明玉商会那儿的。就当我费事往脸上贴金。老五你倒是狠心,都不顾我这个妹妹在外头的脸面。”竟是一句也没提到时候商会管事给的钱要还给她的事。
“呵呵,谁狠心还不好说呢。”老五又意味不明地笑了几声。陈小羽听了心里气闷,却只能当作没听见;她回自己屋里取了契纸,用针尖在须沐寒眉心划出一道小口子,眼见几滴血珠从小口子里渗了出来,她便将契纸贴到须沐寒额头上。
神秀塔忽然震动,伯赏正守在玄碑旁边,感受到这震动,脸色当即一变。
须沐寒再次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在一辆马车上。
马车内的空间很大,车厢里很闷。
因为车厢里……有很多人。而车厢的门窗都关得死死的。
或许,应该是被封得死死的。须沐寒看了看几步外的窗子,窗上糊的是纸,但几乎不透光,那纸上只有几条边缘整齐的亮线——
就好像是,外面被木板或是旁的什么东西给钉上了,亮线的位置则是那些钉住窗户所使用的板材之间的缝隙。
车里很昏暗,就像日落之后开着窗却没有点灯的室内。
她只能勉强看清车厢内的大概情形——这里有很多人,她估摸着总人数不下三十个;马车车厢虽然很大,但一气装下三十来人还是难免显得拥挤。
她之前虽然昏着,但也没有躺下的地方,她是靠着车厢厢壁曲着腿坐着的。她脚上还有个人把半边肩膀和一条胳膊压在那里,那人好像也是昏着的。
不,应该说,现在除了她以外,这车厢里的人,全是昏着的。
“你感觉还好吗,你吸了些迷香,迷香的劲还没散干净。”她正有些晃神间,伯赏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被惊了一下,缓了一会儿才记起伯赏的存在来。
“苍歌,我——”她想问她是怎么了,但她又想起,伯赏说过,她神智不清的时候,他会完全看不到外界的情况。
伯赏倒是知道一些,不像她一样完全抓瞎:“你之前在的那座——城,叫甘泉城,你现在刚出甘泉城。这辆车不知道要把你们送去哪里,车外有两个人看着你们,不过你……性命应该无碍。”
“——拐卖?”须沐寒一下子联想到了这个词。
“可能是吧,也可能只是拐。”
“都一样。”须沐寒突然不知道自己跑这趟是为了什么,到头来居然还是任人宰割,等等,“苍歌,那两人若是说话了,劳烦你帮我留意一下他们说了什么,看看我有没有机会逃走。”
如果真能逃走,有苍歌在,被人抓回来的可能性应该很低……吧。
她再度观察车厢,这次却发现,偌大的车厢,车门却很窄,只有两尺人不到的样子,感觉随便一个成年男子站在那里都能把门堵上;若是换个膀大腰圆的男子来,怕是进出都有些费劲。
伯赏在那头正不知道怎么和须沐寒说契约的事情,此时被须沐寒问到这里,顿时更觉得难以开口。
只是有的事情终究还是得说。
“沐寒,你现在的境况不太好,你一时是无法脱身的。你先别着急——先听我说完,”须沐寒没说话的时候,伯赏就已经在观察外面那两个人了,只是那两个人暂时没说过话,他也没能听到什么:“你现在应当是比较安全的,”他先尽可能捡能让须沐寒心里安定一些的话来说,“有人在你昏迷的时候,取了你的眉心血,让你和他结了主仆契约,成了他的下仆,契约我有办法解,你先放心,但是在契约还没有解开的时候,你逃跑也是无济于事的。”
“所以我还是被卖了?”须沐寒听了半天,心里最后剩下的念头居然还是这个——卖不卖她是不知道的,但总归都是成了别人的仆婢——做童养媳在乡下的庄户人家看来都与做奴婢没什么两样。
她一时有些接受不了,但也没有太失常的表现。她再度观察四周,这次她脑子放空心不在焉,却反而比之前有意打量看得更细致一些。
……这一车人,有男有女,年纪看着都不大,最大的……她估摸着应该也没到婚嫁的年纪。最小的看身材,恐怕和小宝同岁。
光线太暗,她只能看清近边几个人的脸。她有意仔细观察其余人的长相,看到离她最近的那两个人时,她心一下子就凉了——两个人样貌长得都很好,甚至说得上精致。
她感觉自己脑袋里嗡嗡作响,正晕头转向间,却又看见了肩膀压在她脚上,脑袋就在她脚边的那人的脸。
那人侧着脸,看不到长相,但沐寒能看到那人露出来的左脸,从太阳穴下方一路到腮帮子边上,都笼着一片阴云——那是一块巨大的胎记。
她目光在那阴云上停留许久。
期间伯赏并没有说话,像是在给她平复的时间。
她又细细看了附近能看清面孔的几个人。
除却那两个看着像是姐弟俩的人长得实在漂亮外,剩下的长相就都很是平凡了——不丑,却也不出众。
她稍稍放心了些。
“伯赏,那个……契约,要怎么解开?要多久?”须沐寒定了定神,闭眼靠在车厢壁上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