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是严同志的亲戚吗?”苏香草问。
“他告诉你的?”赵奶奶道:“这孩子。大概七八年前的时候吧,小严和我孙子建国是战友。有一回,建国路过江边的时候,刚好遇到有几个孩子落水了,他下去救人。那几个孩子得救了,但他却再也没能上来。”
赵奶奶说到伤心处,掏出手帕擦眼泪,“后来,小严就一直照顾我。”
想必自己现在住的那间屋子,从前就是赵奶奶牺牲了的孙子住过的,苏香草在心里叹了口气,难怪即使没人住了,也还是打扫得干干净净,这都是赵奶奶思念孙子的缘故吧。
看着赵奶奶这样,苏香草其实心里也挺不好受的。她从小和奶奶相依为命,赵奶奶某种程度上,和她奶奶很像,都是善良的老人家,也都是独自抚养孙辈长大。她不敢想象,如果当初是她走在了奶奶的前面,留下奶奶一个人,她该有多伤心。
幸好有严凛这样一个人,能在她晚年像家人一样照顾她陪伴她,这才让老人家得到了稍许的安慰,清冷孤单的日子也有了些许的温暖和盼头吧。苏香草觉得,严凛这个人,虽然看上去给人感觉冷冷的,但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当初她落水的时候,他也是毫不犹豫地救她上来。跳进冬天刺骨的江水里救人,尤其是还发生过自己战友跳江救人牺牲的事情后,这样的举动是需要有莫大的勇气,冒着生命危险的。然而,他义无反顾地这样做了。再说照顾赵奶奶这事,这事严凛一做就做了七八年,这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轻易做到的。
苏香草不知道这个年代的人是不是都有着这种纯粹的精神,但也许并不是的,比如顾青霖,按照苏香草对他有限的了解,他就是个自私精致利己的人。也正是因为这样,苏香草在心里其实挺佩服严凛的。
苏香草轻轻抱了抱赵奶奶,将头靠在她肩膀上。赵奶奶是孤身一人,她在这里也是孤身一人,两个人相依为命,就像当初她在那个世界和她的奶奶一样。
严凛来的时候,苏香草正和赵奶奶在厨房里有说有笑地调饺子馅。落日的余晖撒在小院里,宁静而又温,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只存在于严凛记忆中,小时候和妈妈在乡下小院里度过的时光。
赵奶奶听到院里的动静,朝院里道:“是小严来了?快来一块儿包饺子。”
苏香草正低头调馅,闻声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到严凛已经走了进来。
“我来擀饺子皮吧。”他边挽袖子边道。
“你会擀?”苏香草惊讶。他会挑水,会劈柴,没想到竟然还会擀饺子皮。
苏香草话刚出口,就见到他一手拿着擀面杖,另一手捏着面团飞快地转动着,没几下便擀好了一张饺子皮。
苏香草拿在手里看看,形状擀得挺好,薄厚也均匀。
“真不错。”她笑道。
严凛不置可否,只道:“小时候过年,我妈都会包饺子。她包的饺子很好吃。”
“你明年过年回家吗?”她听赵奶奶说过,七八年了,严凛每个春节都是在这里过的。见他这会儿提起他妈妈包的饺子,应该是想家了吧。
严凛沉默片刻,低声道,“我妈不在了。回不回去都一样。”
“对不起。”苏香草道,她没想到这个话题会触碰到严凛的伤心事。这种感觉,她能体会得到。小时候,她每到过年,看到别人家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陪着一起过年,心里又难过又羡慕。在只有她跟奶奶的家里,每到过年过节,就显得有些冷清,不像别人家那样热热闹闹的。
也许是几人各有心事,气氛一时陷入了沉默,只剩下搅饺子馅时筷子不小心碰到铁盆的叮当声,以及窸窸窣窣擀饺子皮的声音。馅调好了,饺子皮也擀了好些,可以开始包饺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