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归晚心头猛地一颤,她怔怔地僵在原地,指尖仿佛生锈般艰涩地摇动,像是在心魔境中被扰的小山桃花,只余一片不知从何而说起的无措与难以言喻的怔然。
方才被沈放舟轻吻过的地方似乎尚且温热,与常年体弱多病的她不同,青衫剑客体温颇高,尽管是冬日也依旧温暖得像一枚火炉。往日玩闹间沈放舟常常不忌言语,同她漫步在剑阁满开的桃花下时,总是不由分说地将她的手握在掌间,用生着薄茧的指腹一点点地摩挲起独属于她们的温度。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么?
谢归晚喉咙滚了滚,哪怕昨晚在庭院中她依稀揣度出眼前人的情意,可一切又怎么比得上她亲自俯身去吻自己来的透彻?朝思暮想了三年的可能就在眼前,尽管尘埃尚未落地,可光是眼前人轻轻的一个吻轻轻的一个恳求,就足以叫她心神摇荡。
身后仙盟众人的声音都像是远在天边,于是四下里一切嘈杂都瞬时飞得很远很远,此时此刻此地此人,谢归晚只能听到自己忽然急促的呼吸声。
在想什么呢?
什么也不敢想罢?
谢归晚竭力控制住自己摇摇欲坠的理智,她退后一步与地上那人拉开距离,以便能从这个角度清楚地看见她的眼眸她的诚恳与她的一切。
“沈放舟”谢归晚垂眸,视线却并不与青衫剑客交汇,她只是重复着挚友的名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沈放舟毫不犹豫地开口,说话时的语气决然得叫她自己都不敢置信。
她依旧是在仰视谢归晚,她不知为什么自己能握稳四尺重剑的手此刻不握一物却仍在颤抖,所以沈放舟只能竭力让自己这种时候的语气再平稳再郑重些:
“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过分,”沈放舟低声恳求,“我拒绝了你,却又希望你不要与我走远。我没办法给你清晰的答案,却又自私地祈求你不要喜欢上别人——我实在是无法现在回答你的问题。但是、但是门主,我愿用我的剑立心魔誓,我沈放舟从此若有半点负你之举,便以此剑请你斩下我的头颅。”
沈放舟抬起头,坦坦荡荡地直视着谢归晚:“所以门主,以这千年剑匣中的九柄神器为证,我想向你换一个祈求,我求你暂时不要喜欢上别人,等等我,你等一等我好么?我不会让你等——”
“好。”
沈放舟的声音忽然被打断了。
谢归晚定定地看着诚恳万分的剑客,再一次点点头,开口重复那一个字:“好。”
这次怔住的人轮到沈放舟了,她凝滞在原地,抬眼愣愣地傻傻地看着谢归晚,像是没有料到眼前人会答应的这么痛快、这么不需考虑。
沈放舟不敢置信地微微抬起一点眼睛,她小声,像是喃喃自语:“你、你答应了?”
谢归晚唇边泄出一丝笑意,她右手握住这人的手腕,轻轻一扯便将眼前人从地上拽起来。她随手帮剑客拍去衣衫
尘土,声音很轻:“舟舟——我什么时候,你说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呢?”()
什么时候我会拒绝你?因为只要是你、就不需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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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放舟不傻,已然听出这话的言外之意,她低头看着掌心中修长苍白的指骨,于是只下意识地收拢五指,再小心不过地将谢归晚的手拢在掌心。
门主愿意等她,等她给一个答案。
沈放舟忽然觉得自己心中一轻,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与欢喜像涨潮般盈满了全身,前一秒还在慌乱不堪的无定心此刻骤然安定如磐石,她紧紧地抓着谢归晚的手,清楚地感受到手心触碰到的微凉的触感。
谢归晚见她这副模样,面上也再不复之前刻意伪装出的冰冷,可等她反应过来后,仍在心中轻轻地叹了口气。
所以究竟会是什么阻碍着她们的命轨相颤?是什么宁愿让沈放舟赌上九歌剑匣,也不能其中缘由说出口。
谢归晚深呼一口气,强迫自己从巨大的欢喜中清醒过来,她反手抓住沈放舟的手背,人却后撤一步,确保沈放舟能完完整整清清楚楚地看清自己的神情:
“我不追问你如今这般行事的理由,但等你愿意开口的那天,不要瞒着我任何事——以及”
谢归晚微褐的眼眸中浮上一层笃定与清醒,她声音很轻,说这话时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强势:“不要让我等太久。”
她不会是因为一句话,便从此以后轻而易举地停留在原地的人。她愿意给沈放舟时间,愿意在眼前人没有回答的时候依旧去爱她,但这不代表谢归晚就全无内心的骄傲,甘愿放下所有的一切,只为换沈放舟一个飘渺难寻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