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唐府的第三日,杨氏特意在花园设了小宴,宴请了京中不少贵妇贵女,为的便是将认回唐家的穆兮窈正式介绍给众人。
其实即便唐不说,以京城消息传播的速度,各也早就知道穆兮窈是失踪多年的唐家姑娘唐月疏之女了。
这日,穆兮窈任由杨氏领着见了各位宾客,心下不由得感慨,果然身份这东西,能让人将你踩进泥里蹂躏,却也能让那些往昔嘲讽你的人对你笑脸相迎。
正当穆兮窈含笑应付得有些倦累之时,就见得人群中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她忙低低附在杨氏耳畔道了两句,得了杨氏应允后,快步走过去,牵起那人的手,担忧上下打量。
“妹妹身子可还好,可有哪里受伤?”
拜师宴那日,林琬无故缺席,穆兮窈放心不下,事后也特意差人去问,才知前一夜林琬卧房失火一事。
林琬轻轻摇了摇头,“无妨,只是稍稍受了些惊吓,一时缓不过神,这才忘了告知姐姐,也没能去参加岁岁的拜师礼,还请姐姐莫怪。”
“我怎会怪你呢,你没出事便好。”穆兮窈打量着林琬,她看起来面色一如既往得发白,只是今日说话,略有些没有力气,一双好看的杏眸若一潭水,空洞得厉害。
她不由得秀眉微蹙,还欲再问,却听一旁跟随而来的杨从槐之母邹氏蓦然道:“二姑娘放心,琬儿没有大碍,那日也不知怎的,或是无意打翻了烛台,这才走了火。但亏得发现得及时,琬儿很快便被救了出来,身上也没留下什么伤。”
听得这话,穆兮窈牵着林琬的手,直勾勾盯着她,确认道:“妹妹,是这样吗?”
林琬稍稍避开她的视线,微微颔首,声若蚊呐,“嗯,那日是我不小心打翻了烛台。”
她话音才落,邹氏笑嘻嘻开口,“二姑娘不知道,琬儿出事,我槐哥儿可是担心得不得了,琬儿受惊卧病在床,我槐哥儿纵然官位低,俸禄也少,但给琬儿用的都是最好的补药汤品……”
这邹氏一口一句“槐哥儿”,将杨从槐夸得天上有下无的,唯恐旁人不知道杨对林琬有多好似的。可她越是这般说,穆兮窈就越发觉得有些不适。
“哦?”她挑眉,似笑非笑,“杨大人这般爱护琬儿妹妹,怎的我也没见琬儿妹妹的气色养得有多好,还隔三差五出事,不是摔没了孩子,便是屋内失火,是奇了怪了。”
她语气中毫不掩饰的嘲讽噎得邹氏一下说不出话来,只得强行扯了扯唇角,好一会儿,才干巴巴道了一句“那些个都是意外,谁也说不好不是”。
邹氏这番心虚的样子,令穆兮窈心下愈恼,她复看向眼前低眉顺眼的林琬,只觉日不见,她身形似乎单薄消瘦了些,比她上见到她时的状态更加差了。
她一身缃色衣裙随风而舞,整个人就像秋日枝头摇摇欲坠的树叶,似乎随时会飘落下来,归于尘土。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穆兮窈不禁被自己吓了一跳,下意识将林琬的手攥紧了,好似她的会消
失一般。
恰在这时,就听得一声清脆的“姑母”,一个小小的身影激动扑进林琬怀里。
林琬垂首看去,就见岁岁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笑意,“姑母,岁岁好久没看见漂亮姑母了,姑母去哪儿了?”
林琬眸光登时柔了,俯身摸了摸岁岁的脑袋,“姑母身子有些不适,才没能来看岁岁。”
听得林琬病了,岁岁担忧皱起小眉头,“那姑母现在好了吗?”
“嗯,好了许多了。”林琬颔首。
穆兮窈在一旁默默看着,见林琬与岁岁说话间,眸中都有了些许光亮,便道:“岁岁,好容易见着姑母,不若让姑母陪你一道玩,可好?”
岁岁闻言登时拉着林琬就要往外走,用撒娇般的语气道:“姑母,大表哥和李姐姐他们在投壶,岁岁投不好,姑母帮帮岁岁吧……”
林琬迟疑了片刻,但听得穆兮窈道了句“妹妹去吧”,这才任由岁岁牵着往院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