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临鸢一怔,眼神闪了闪,别过目,“我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
“不知?”褚瑟举起案上被放置许久的白玉杯,放在鼻下嗅了嗅,在赵临鸢闪烁的目光下,将其一饮而尽。
赵临鸢不说话。
褚瑟审视着她,“你不是说茶中有毒吗?若当真有毒,你将才为何不拦着我?”
赵临鸢无话可说。
褚瑟的面色更凉了,“所谓茶中毒,不过就是个笑话,你与褚萧二人联手,将所有人都视作傻子一般玩弄吗?可惜了,别人是傻子,本王可不是!”
赵临鸢再不伪装,直视他道:“不错,杜卿恒为殿下递来的不过是寻常茶水,是我与太子暗中勾结欲陷害杜卿恒,不想却被殿下识破,如今便没什么好瞒的了。”
她起身,走近对方道:“褚瑟,我要你把杜卿恒交给我。”
“交给你?”褚瑟笑了笑,声似讽刺,“赵临鸢,你若早点对本王说出这句话,何来今日这般进退两难的下场?我知你欲借今日之事,在所有人面前证实褚萧与杜卿恒敌对的关系,以将他彻底从东宫那处摘除出去,亦知你与褚萧已达成协议,待事成之际,明面上将杜卿恒斩杀,实则暗中将其放回昭云国,以保他此生无虞的心思。你要保杜卿恒,本王不怪你,但你为何非要与褚萧合作,难道褚萧能做到的事,本王做不到吗?”
赵临鸢听着褚瑟的声声质问,脑中漫过复杂思绪,她从未见过他如此声嘶力竭的模样,她忽然有些看不懂他的愤怒。
“杜卿恒是褚萧的人,我怎么敢奢望殿下会放过他,从前是我不知殿下对杜卿恒存有保全的心思,是我错想了殿下,可如今我既与褚萧做了此事,殿下又当如何?”
褚瑟无奈叹一声:“你做便是做了,本王又能如何?”
少顷,他的眸子又倏地眯起:“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褚离歌的罪证如此轻易便交到褚萧的手中!”
赵临鸢一怔。
原来这才是褚瑟真正介怀之事,可今日这一切他是如何得知的?她将才只回应了褚瑟对自己的质问,可现下细细想来,她才发觉,真正该被问的人是褚瑟才对。
赵临鸢看着他,“你如何知道杜卿恒从一开始便是褚萧的人,如何知道我与褚萧暗中勾结,又如何知道我与他谈判的筹码便是褚离歌的罪证?”
赵临鸢越往深处想,越觉得毛骨悚然。
她想到了她来到相朝和亲那日褚瑟下跪的姿态,想到西椋宫走水那日陛下对其紧张程度压根不似此前她所认为的漠凉,想到她借出征之事嫁入承欢宫时他不曾推诿甚至推动了计划,一切进行下来,才有了如今的局面……她想到了很多事,她忽然意识到这或许从一开始便是一个局,而此刻她竟看不清,设局之人究竟只是她以为的褚萧,还是此刻就在她面前的褚瑟。
“你害怕了?”
褚瑟看穿赵临鸢望向他时眼神里藏着的惊惧,缓缓走到她身边,沉声说道:“赵临鸢,原来你也会怕。从前的你是不是也和所有人一样,觉得本王人皆可欺,而你不过是没有和他们一样来欺辱本王罢了,你我从相识到成婚所走的每一步路,都不过是本王棋盘上的一颗子,你本以为的阴错阳差从来就在本王的谋划之中。如今你终有所觉,才知道害怕。”
“你……”赵临鸢声音渐渐颤抖,“原来这一切,当真是你的算计。”
“不错,从相朝与昭云国联姻的那一刻起,t?你与褚萧、杜卿恒三人便都在本王的算计中。褚萧心中有别的太子妃人选,他不想娶你,而这偏中本王下怀。接亲当日,是本王命肖佐向褚萧献计,刻意将其支走,本王才有机会在你面前做出一副饱受欺凌的样子,为的就是惹你垂怜。因本王心知,昭云国公主早年流落民间,甚被叛军追杀,几经辗转才被接回了王宫,其实你同本王一样,也有过一段不受至亲重视的时光。公主从未与任何人说起此事,亦不曾计较此事,可是不说并不代表心中不在意,正是因为公主心中在意,才会对那段时光里始终伴在公主身侧的杜卿恒如此珍视。也正是因为如此,本王确定,和亲场上的种种,西椋宫的种种,定能让公主的心偏向本王。果不其然,公主果然动了恻隐之心,全力相助本王,助本王离开了西椋宫,助本王上战场,助本王一路走到今日的局面。”
赵临鸢凉笑,“原来殿下做了这些多,就是为了娶我啊?如今想来,殿下只是不如太子和翊王那般权势滔天,却从来不曾落到人皆可欺的境地。至少有肖佐向着你,至少有扶欢护着你。陛下虽不重视你,可从来也没有放任你的死活于不顾,只不过你想要的,还更多。原来我来到西椋宫后看到的一切,都是殿下伪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