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确不想看见你。”季晏棠冷淡地说道,倒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陈南树,他的一切原则和底线都是以不伤害陈南树为前提,但季成决屡次三番伤害陈南树,他无法容忍。
季成决的肩膀垮下,他低下头,两只手交叉握在一起。
“但是有些事情我觉得我们也该说明白了。”
季晏棠坐在了另一边的滑梯上,这还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和季成决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的坐在一块,季晏棠心里不禁感慨良多。
季成决:“你现在是不是恨透我了?”
季晏棠面无表情地瞥了眼季成决,“是,你很有自知之明,我的确很讨厌你,但恨倒不至于,我现在过的很幸福,没有心情去恨一个人来浪费我的精力。”
季成决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笑声,在这样安静的时刻显得有些突兀。
“挺好的,你现在的确不需要浪费时间在任何讨厌的人身上。”季成决笑了一阵儿,嘴角的笑意渐渐淡去,“如果我当初没有把你丢在外面,我们是不是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或许,我们也可以很幸福……”
“不会的。”季晏棠干脆利落地打破了季成决的幻想,“即使你那次没丢下我,我们之间的矛盾也不会少。”
季成决发出冷笑,“你凭什么那么肯定,如果不是陈南树突然出现,我们早就结婚了,后面也不会闹成现在这样。”
季晏棠却笑了,季成决不明白他在笑什么,一切他无法掌握的人事物都让他恐惧心慌。
“你笑什么?”
“如果没有陈南树,我当初就不会答应和你结婚这样荒唐的事情。”
和陈南树分开的那些年,季晏棠从少年变成男人,年少懵懂的感情从未因为分别而淡去,反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在看遍身边人的情情爱爱分分合合后而更加明晰。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最忘不掉的就是陈南树,也因为太年轻,和自己较劲儿钻牛角尖,不肯低头回去找陈南树。
如果结婚成家才算人生完整的话,那么对于当时陷入迷茫浑浑噩噩的季晏棠来说,和谁结婚都一样,反正他谁也喜欢不上。
不过后来季晏棠想,如果那天周洋没有点外卖,陈南树没有误打误撞送到他家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早晚有一天也会忍不住去找陈南树。
可能一个月两个月,也可能一年两年,等季晏棠意识到他的那点骄傲和陈南树比起来不值一提时,他还是会去把年少的喜欢找回来。
“陈南树到底有什么好让你那么喜欢?”季成决活这么大,只有这件事他永远想不通。
他以为只要自己努力,有钱有权,有体面的身份地位,他也可以得到一点爱。可凭什么陈南树什么都没有,一个贫穷,平庸,窝囊的男人轻而易举就得到了他为之努力了很多年的一切。
“陈南树的好我掰着手指头数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在我这,他哪里都好,哪里都值得我喜欢。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除了他以外任何人都给不了的。”
“那就是他让我知道家的感觉,有他我才会有家。”
家?季成决嘴里轻轻重复了一遍,恍惚间发觉,他这十多年都是寄人篱下,家是什么滋味,他早忘了。
两人又陷入沉默,一阵风吹来卷起地上的落叶。
季成决说:“我当初没想丢下你,我后来有开车回去找你,可是没找到。”
“嗯。”
“我很后悔,对不起。”
季晏棠看向天际,今天天气很好,万里无云,湛蓝的天像是被洗刷过一般清澈。
“已经过去了,那时我也有错。每天要伺候一个处处贬低打击自己的讨厌鬼恐怕谁都受不了吧。”季晏棠打趣道。
季成决怔愣片刻,说:“可我不讨厌你,我真的,不讨厌你。”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很多想法都没必要遮遮掩掩。
“我一直认为你和我才应该站在同一战线。一个不被父母期待永远活在长兄阴影下的小孩,和我这样阴沟里爬上来嫉妒主人家少爷的老鼠不最应该走到一块吗?”季成决忍不住自嘲地笑笑,“可惜我错了,我忘记老鼠说到底还是老鼠,不被人喜爱的小少爷也还是少爷。”
“你爸妈不爱你,可你还有外公,有个能干的外公可比没用的爹妈强多了。”季成决话语里含着难掩的酸,“你总归拥有的还是比我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