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人是个高危职业,他们的作用就是充当一个断绝秘密的保险,比起人脉、能力、智商,最最重要的还是守口如瓶,嘴够硬,口风够紧。
只要做到了这一点,哪怕你是一个白痴,也会有源源不断的各行各业的高手求你做委托,而有了这些人脉后,委托的单子自然会越来越多。
道上明面上的规则,是不得轻易对中间人出手,但在巨大利益驱使之下,各方势力都有铤而走险,为获取绝密情报伤害中间人的时候。
电子酷刑、肉体折磨、家眷威胁……几乎没人能在这种折磨下坚持职业操守,所以没经历过拷问的中间人,待遇和随处可见的线人一样卑贱,不被人认可,不被圈子接受。
但一旦中间人扛过一次酷刑折磨,没有供出任何人,并且活了下来,那么他的口碑就会直线上升,真正获得其他人的尊敬。
从今往后,会有更加隐秘,更加危险,价格更加昂贵的委托陆续找上门。
中间人经历的逼问越多,保守秘密的次数越多,身份就越是特殊。
华钧曾经认识的一个中间人,先是扛过了电子毒榀的洗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人在面前受尽酷刑而死,最后意识还被接入家人的思想盒内,看着拷问者不断折磨自己家人的意识副本。
他为保守秘密付出了一切,最终在业内获得了“化石”的称号,寓意不借助任何帮助,仅凭肉身的毅力就能像千百年前留下的化石那般保持永恒的缄默。
当那名中间人忍受完一切后,他的上下线为他完成了代价对等的复仇,杀死了主使者所有的家人,只留下主使者的女儿,并在主使者女儿身上施加了中间人承受过的所有酷刑。
这也是这一行的规矩,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只要不杀死中间人,那来自中间人的复仇也会留最后一线,讲究尽可能的平等。
这和赛博时代前,绑架犯不伤害人质主动投降,就不会被判处死刑的律法一样,都是为了防止破罐子破摔的犯罪者撕票。
是为了告诉所有试图践踏规矩的人:哪怕你践踏了规则,但只要不杀死中间人,最后仍能留下些什么,虽然全凭运气,但有可能你最珍惜的事物仍能留存于世。
这个绰号叫老蜘蛛的家伙,态度傲慢警惕,反而让华钧更加开心,因为这代表这个中间人应该有两把刷子,属于有底线,并会谨慎筛选客户的那类人。
三人跨过散乱的塑料袋和易拉罐,在蜘蛛网般复杂的暗巷内东拐西绕,几次进入地下街,又从地下街走出,最后在一扇厚重的铁门前停下脚步。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地下三层的廉价公寓房,这里常常作为无帮派归属的街头混子的休息处,也经常被中间人选做会客地点,像这样的碰头点,一个合格的中间人有几十个。
房门打开,狭窄的公寓内家具一览无余,入门第一眼能看见的是马桶和逼仄的玻璃淋浴房,最右侧靠墙处是床,在床和马桶之间只隔着一张桌子,桌上放着廉价烹饪机。
客厅、厕所、卧室、厨房,该有的都有了,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只不过这是只畸形的麻雀,五脏六腑都被混在了一处。
“坐吧。”老蜘蛛一边说,一边走到床边,从床底拖出了一个箱子,打开箱子后他按下了按钮,轻微调整后,便完成了广域信号屏蔽,这种屏蔽技术,大概就是混乱区所能做到最高级别手段了。
<divclass='gad2'> 用这种屏蔽手段隔绝来自自由网络的探视绰绰有余,但如果碰上军队那种量子通讯,仍旧形同虚设。
当然在混乱区,不可能出现那种级别的窥探技术。
华钧给了孟兆平一个眼神,孟兆平乖乖退出门外,房间里只剩下他和老蜘蛛两人。
随后华钧看向老蜘蛛:“谢谢,麻烦你也出去等一会,让我单独待会。”
老蜘蛛一愣:“嗯?”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开启安全屋不是准备和他商谈绝密的委托吗?为什么要让他出去?
现在这间屋子已经隔绝了外界信号,屋内的人仅限于和同样身处屋内的人交流,而这屋子里除了他和对方,已经没有第三人了,他再出去的话,对方和谁说话?和鬼吗?
“蜘蛛先生,麻烦你出去等会,好了我会叫你的。”华钧重复了一遍。
老蜘蛛困惑地摸了摸脑袋,耸了耸肩,走到床边将屏蔽装置锁了起来:“行吧,信号屏蔽锁起来也依旧生效,另外计时已经开始了,就算你一个人呆在这也照样收费,有需要就叫我。”
华钧点了点头,目送老蜘蛛离开房间。
公寓外,孟兆平蹲着抽烟,看到老蜘蛛出来愣了一下:“这么快就谈完了?”
“他让我出来等他,这家伙难道是不放心我的职业操守,想在屋子里检查一遍吧?”老蜘蛛冷笑道。
孟兆平皱了皱眉,第一时间放弃了思考,经过前几次经历,他已经判定思考华钧的动机是一种费力不讨好的自虐行为了,还不如顺其自然。
公寓内,华钧已经给手机插上了电源,顺便连好了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