唢呐、礼花、喜糖、细碎彩纸……纷纷扬扬,洒满阳关大道。
西风渐紧,霜华流彩,春寒料峭,又是一年开春。
曲音凄惨悠扬,声断人肠。
迎亲的八抬大轿浩浩荡荡,送亲的队伍人数庞大,几乎是万人空巷。
然而,几乎所有人都哭丧着一张脸,人群当中遍布着紧张、惊惶、咒骂、不安。
迎面走来一辆送葬的灵车,双方在争执不下,不肯让路。
风吹起喜轿窗口的帘子,一个稻草扎成的人脸上贴着似笑非笑的鬼脸,满脸被泼上猪血,四肢被硕长的铁钉禁锢在轿子里,身上贴满镇妖符。
轿子外面喧嚣无比,稻草人被画上去的脸转过去,眼神空洞地望着俗世繁华。稻草没有生命,但,却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怅然,自稻草人身上流露出来。
*
岭南开春口,好客常来客栈,一楼设宴,到处遍布着欢声笑语。
一个乌发扎的松松垮垮的年轻男子占据着角落里的桌子,阴影打在她光滑如玉的脸上,看不清神色。
少年用筷子一下一下戳着盘子里的荷花酥,孤饮自酌,白皙肤色上染了一层无暇月色,愈发熠熠生辉。
此人正是流落在外的温行止,她自去年叛逃后,就没有回过幻雪宫了,奇怪的是,宫主也没有派人来找她,许是最近天下太平罢。如此,便乐的逍遥自在。
“出来吧,你躲着看了很久了。”温行止朝着窗外的角落处招招手,笑容和蔼,“想吃吗?”
小孩犹豫了一下,走了进来,点头,“嗯嗯!”
“吃吧。”温行止把盘子推过去,脸上脏乱的小孩应该是饿极了,立刻用手去抓,大快朵颐。
“客官你想不想知道这位小少爷的来历?”一个清朗的声音自温行止耳边响起,话里带笑,听得出来心情不错。
“你是谁?自方才起便一直盯着我看。”温行止面露警惕。
说话的少年看着不大,二十来岁的模样,身着浅色衣饰,绘制太阳暗纹。手里拿着笔和本子,一直记着什么。面容俊秀,又有一丝少年郎初长成的风流倜傥。说话时眉眼灵动,俊采飞扬,满是朝气。
“我嘛,”少年看似不经意的,却又故意侧身把衣上徽记露出来,眉宇间透着几分自傲,道,“我便是这江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朝堂格局无所不知的天下第一采风官,也唤作江湖百晓生。我叫墨子彧,字子言,叫我墨子言好啦。”
温行止心道,这头衔可够长的……
“采风官是什么意思?”温行止问。
“这你便有所不知了,自承绪帝年间,朝堂历代便设了采风官的职位,负责采集收录天下民情风俗,喏,你看我的记事本,一直在记着呢。”墨子言摊开手中小册子,递过去。
温行止低头扫过两行:“承光帝21年,岭南风晴,宜婚丧嫁娶。路旁两列,繁荣昌盛,有女出嫁。注:东街口老字号汤圆口味甚佳……”
温行止:“……”
“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厉害?”墨子言眉梢喜悦跳动,“刚刚我路过的那条街,还正在撒喜糖呢。除了那些人不怎么爱笑。”
“你刚才说的这小孩,是怎么回事?”温行止垂眸看着正在往怀里塞剩下荷花酥的小孩。
墨子言神秘一笑,“旁人找我打探消息都是要付钱的,但小爷我看你有眼缘,便免费给你说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