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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第1页)

第七章偷偷传阅手抄本

高一年级开学之后,洪若晨和朱东峰仍在一个班,刘杏芳也在这个班。这是班主任王老师坚持的,他要把这个班带到高中毕业。原来四十多人的班上有十七八个同学没有来上高中,空出来的名额就由其他班调剂而来。

若晨仍当学习委员,东峰当班长,杏芳仍是文娱委员。云阳中学对他们来说都不是新鲜的。因为不新鲜,他们很快就投入到了学习之中。

若晨到学校报到时就见到了东峰,这让她放下心来。如果没有在报到时见到他,她会去南塘大队找他的。暑假里,她听同学王美美说朱东峰不会来上高中了。她说不可能。“他成绩那么好,他父亲又是大队书记,他没理由不上学。”

她心里的话是,虽然她对他跟刘杏芳一起演节目有看法,生闷气,但他不至于不把不想上学的事情告诉她。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不说。“他带我去看江豚,分明在乎我!”

若晨率真,心里存不住话,有什么情绪都表现在脸上。她问东峰:“黄亚明顶职去了,他跟王美美说你也不准备上高中了?”

一个暑假下来,东峰瘦了一圈,皮肤黑了,但显得更精神。他的眼神是明亮而有力的。他调皮地说:“我想过不上高中。但我不是来了?有你做我的同学,我怎么会不来?那照相馆橱窗里的照片我还没有看够呢!”

领取初中毕业证的那天,东峰去镇照相馆取家里的全家福,偶然看到照相馆当街的玻璃橱窗里,挂着一张若晨的放大的单人照,黑白的。若晨的照片和一排美人照片挂在一起,照片上的若晨看着他笑,看着行人笑,她的眼睛就像星辰一样明亮,东峰觉得那排美人照中,若晨是最漂亮的,也是年龄最小的。

东峰说的话,若晨爱听,听得她脸红了。她说:“你怎么也看见我的照片了?我本想跟你说的,还没好意思开口。”

“我是在取我家的全家福时,在照相馆看到的。照得真好。有你做我的同学真好。”东峰由衷地说。

东峰说有若晨做自己的同学真好,是发自内心的。也是一一语双关的话。父亲说过,只有高中毕业,才有机会推荐为工农兵大学生,而要成为工农兵大学生,就必须有若晨父亲——公社书记的推荐。当然,他不能说出父亲的企图,说出自己的私心,这样,若晨会轻看他,认为他功利,认为他自私。他骨子里是自卑的。他决心好发珍惜两年的学习时间,把书读好,用成绩说话。他想的是,若晨也一定会成为工农兵大学生,公社书记不会亏了自家的女儿。他们要是又成了同学,在北京,或在上海,或在武汉,或在长沙的大学校园里,他们一起读书,一起漫步,一起说悄悄话,那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若晨经过一个暑假,又长高了,胸部悄无声息地鼓起来了,像藏着两只刚出笼的馒头似的。她出落得更加漂亮,她的酒窝似乎更会笑了,不说话时都含着笑意。东峰的话,让若晨的心湖有潮水荡漾。她脸红了。她对东峰有种心动的感觉,有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或许是刚开始同桌时就有,或许是在频繁的接触中,或许是学农那次被蛇缠住、东峰不顾安危地出手施救,或许是一块骑自行车去看江豚,或许是那次东峰悄悄地握紧她的手。

一个假期显得漫长。她想东峰无数遍,在闲来逛街途经学校门口的时候想他,在做暑假作业的时候想他,在翻阅那本《少年维特之烦恼》的时候想他。她想自己是不是那个不争气的绿蒂?她想到歌德写的那句诗:“青年男子哪个不善钟情?妙龄女子哪个不善怀春?”

她想,她想他的时候他又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到田里劳动去了?是不是正在山上砍柴?是不是在河坝边上割猪草?是不是可以像她一样在看书呢?“他会想我吗?”她问自己。总之,想他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若晨开始心神不宁,像小鹿一样乱撞。她知道自己变了。她时常满脸通红,心跳加速,有时候嘴唇会突然微微地抖动。

然而,她又想到东峰跟刘杏芳在一个大队,在上下屋场,他们会不会一起去砍柴?一起去割猪草?他们会不会在一起又表演什么节目吧。一想到杏芳,她的情绪又低落下来。她在心里赌气地说:“不理你了,朱东峰!”

洪若晨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叫洪若曦,一个叫洪若男。若曦和她,从名字就可以看出她们都是在早晨出生的。到生第三个,本希望生个儿子,结果生的仍是女儿,就取名若男,把女孩当男孩养。若晨母亲还想生一个,但洪伯军说算了,生女生男一个样。妻子生若男时,大出血,不是输血及时,差点要了命。洪伯军不敢让妻子再生了。就像大江大河是无垠大地的礼物,星星和月亮是茫茫宇宙的礼物,五千年的美妙文章是悠久历史的礼物,他以为三个女儿,是上天赐给他和妻子最好的礼物。他知足了。

洪伯军二十三岁就当了云阳公社书记,当了十多年了。他出身于一个革命家庭,这是他后来才知道的。他的父亲母亲都是地下党的交通员,都被国民党特务枪杀了。1949年,镇守长沙的程潜和陈明仁将军通电起义,宣布湖南和平解放。在起义成功的背后,有湖南地下党谋划的功劳。洪伯军的父亲母亲作为地下党交通员,是在通电起义之前,被派去给逼近湖南的四野部队送信。他的父亲母亲是一同去的,夫妻俩以去武汉省亲为掩护。信送到了,四野部队加快了向湖南的进军,形成压迫之势。但送信的洪伯军的父亲母亲回到长沙,被国民党中统长沙站的特务盘问时,发现了身份,乱枪打死了他们。

一对为湖南和平起义作出贡献的革命夫妻就这样牺牲,牺牲在革命胜利的前夜,牺牲在黎明到来的时候。他们留下了儿女三人,大的是女儿,老二是儿子洪伯军,老三是女儿。洪伯军的姐姐会读书,后来考入了北京大学,留在了北京,并跟一个大学教授结了婚,生下一个女儿。姐姐有副好嗓子,在抗美援朝的热潮中,从大学直接加入部队文工团,到朝鲜进行战地慰问演出。在一次演出时,突遭敌机轰炸,一块弹片击中了姐姐的头部,无法取出,就此落下伤残,一到冬天头就疼得厉害。她不能再唱歌了,转业回到北大,做了图书管理员。姐夫管不住自己的嘴,大鸣大放,于1958年被划为□□,下放到甘肃农场。姐姐跑了几次甘肃,跑不动了,于1964年去世,留下女儿薛娟娟。她去世这一年,娟娟刚上中央音乐学院,毕业后正是如火如荼的□□大串联,工作没着落了,与她相恋的男友又另攀高枝,离她而去。娟娟孤身一人,情绪低落。舅舅洪伯军一直记挂着这位侄女,找到北京,将侄女带回临水,安排在云阳中学当音乐老师。

洪伯军自己,没有因为父母的惨死而放弃学业,他的父母是以开旅馆为掩护的地下交通员,既为地下党赚取经费,而自己也有一些积蓄。他和姐姐、妹妹都是靠这些积蓄完成学业的。洪伯军从长沙第一师范毕业后,他父亲的上级周平华找到他,把他带到临水县。父亲上级已被任命为临水县委书记,他让洪伯军做秘书。

周平华负有照看老战友的儿女、革命烈士后代的职责,他有意培养洪伯军。1960年,周平华调地区任副专员,他没带洪伯军去,而是安排23岁的洪伯军任云阳公社的党委书记。他看好自己的秘书,有意栽培他从政。

按理,出身革命烈士家庭的洪伯军早应提拔了,但是因为当年提携他的周平华在专员任上被打成□□,已被靠边站,作为□□秘书的洪伯军,就只能一直在公社书记的位置上呆着。县革委会主任不想让他上,也不敢让他下,因为□□被起用的事情常常发生,万一哪一天周平华又复出了呢!

洪伯军的妹妹洪小菲比洪伯军晚几年从长沙第一师范毕业,她在长沙城区的一所小学当老师,教书育人,相夫教子,平平凡凡,没有大的起落。洪伯军的妻子,是妹妹的同学,是当年的班花,妹妹将班花介绍给了自己的哥哥。那是一个崇尚英雄的时代,能嫁给革命烈士的后代,对于女同学来说是莫大的光荣。

洪伯军出生在革命者的家庭,从小受父母影响,在□□下担惊受怕,让他的性格变得谨小慎微,为大义挺身而出,敢于牺牲自己,又让他深深懂得担当的意义。父亲的上级周平华把他引上革命道路之后,他的血脉里就流淌革命激情,他暗下决心,要把一切都献给党的事业,献给国家。到云阳公社当书记开始,他就发誓要做一番事业。他的足迹踏遍了云阳的山山水水,他寻找改变这块贫穷土地的良方。然而十数年过去,云阳比以前更穷了,很多男人讨不上媳妇,闹春荒的农户越来越多。

他苦闷、彷徨。他紧跟毛主席,紧跟党,紧跟县革委,常常半夜起来听毛主席最高指示的传达,然后又不折不扣地执行,对每一场运动都尽心尽力地投入。执行和投入,并没有给他主政的这片山水带来改变,山还是那山,水还是那水。贫困的人们,依旧一辈辈地被钉在这大河大山的阴翳之间。贫瘠的土地上,年年种,年年歉收,血一把汗一把,换来肚子填不饱。

贫困的人们,一生都在这让人心酸的水田山地间穿行,弓着腰,有的扛着锄头耙头,有的拿着镰刀,有的拉着老牛,有的空着两只手,从一间间破旧的泥土房舍里走出来。他们都越来越老,走得一个比一个慢。有个最慢的老农,像是再也走不动了,每一步都像是跌倒前的最后一步,可他还是一步步向前走着。许多年之后,他仍旧从一间破泥屋里走出来,仍旧是这副佝偻的样子。或许,是换了一个人在行走,而那灰茫茫的衣衫,却像世袭一样被挂在每一具枯槁的身体上。

贫困的人们,就像田地一样听天由命,就像田地里年年丰收却年年歉收的庄稼一样,耗尽贫乏而干瘪的一生。多么可怜的农民!等着风霜的欺身,等着雨雪的摧残。他们难道就是自生自灭的命吗?天天听“最高指示”,竖着羸弱的脑袋,衣着褴褛。多么可怜的模样!

北风呼呼的冬天又来了,洪伯军在自己家里听上小学的女儿若男在火炉旁背诵《卖火柴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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